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打米机未普及前,农村很多人家都有一种名叫duìwō的器具,用于舂米。石制,四五十公分的一块方石,挖空中间,使内里成上宽下窄的半椭圆,内外錾上纹路,另配木杵,或直或曲。duìwō外面的纹路,是要美观;里面的纹路,是为舂米增加摩擦力。木杵,称duìwō棒。直杵,不多;常见的,是曲杵。
沙汀《青棡坡》五,“人们正在挖一个大蓄水池,约有五分地大小,已经挖了有两人深了。正像个碓窝样,上面宽,下面却逐渐狭窄。”沙汀笔下的碓窝,应该就是四川方言里的duìwō。《现代汉语词典》释碓:“舂米用具,用柱子架起一根木杠,杠的一端装一块圆形的石头,用脚连续踏另一端,石头就连续起落,去掉下面石臼中的糙米的皮。简单的碓只是一个石臼,用杵捣米。”四川人常用的碓窝,并不是准确意义上的碓,而只是“简单的碓”。张慎仪《蜀方言》说:“舂米之器曰碓。”,并注曰:“《广韵》:碓,都内切,音对。舂具。”
《说文解字》收有碓,释为:“舂也,从石隹声。都队切。”碓本指舂米石锤或木棒,后引申为用石锤或木棒舂、捣。四川方言里的碓窝,应该解释为:承受碓之舂、捣的窝。作为偏正词,窝是核心,碓指明此窝的作用。碓窝之窝,在古语里称为臼。臼,是象形字,象舂米器具之形,左右下封死,上开口子,里面的两短横,旧为四短横,一般认为是像臼中谷物之形,也有人说是像臼壁上的齿状槽纹之形。《易经·系辞》有“断木为杵,掘地为臼”的记载,说明最早的臼,只是地窝。《说文解字》释臼:“舂也。古者掘地为臼,其后穿木石。像形。中,米也。凡臼之属皆从臼。”后来,渐有木臼、石臼。碓窝,写作碓臼,贴切典雅。但口语不管那么多,偏说碓窝,更通俗亲切。家乡有歇后语:顶起碓窝耍狮子——费力不讨好,多形象。
碓窝,不仅用于舂米,还用于揣糍粑。农历八月十五前,稍富足点的农家都要揣糍粑。糯米蒸熟,倾入碓窝,用碓窝棒将其揣茸,捞起来,做成饼,大的直径二三十公分,小的十多公分。均是圆形,是团圆的象征。过节时,将大的切成条状油炸,起锅时洒点白糖;或将小的置于盘中蒸,蒸好浇一勺红糖汁。油炸的,表皮酥脆,内里黏糯;蒸的,圆圆地摊在圆盘里,仿佛天上皎洁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