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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与识字

更新:2020-04-02 11:09:55       来源: 达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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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编辑:庞岚月

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笕 槽

旧时乡村,经常修堰筑渠,从小河山沟引溪水、从树丛山林引泉水灌溉农田。平地、下坡好办,砌石盒堰,既经久又不漏。遇到沟坎时,若是大堰,修渡槽:砌石墩,墩上放石槽,节节相连引水过沟坎;若是小渠,做jiǎn槽:粗蓝竹剖开,剔尽节疤,下用木棍支撑,将水从沟这边渡到沟那边。如无蓝竹,就用杉木条做jiǎn槽。屋后树丛山岭有水源的农家,还用jiǎn槽将水引进水缸,吃上了自来水。

克非《山河颂》一,柳永凤看见“最能显示那个时代川西北田园风光的筒车,咿咿呀呀,自个儿旋转不息,把千里岷山的积雪化成的绿水,从野鸭成群的昌河里提上来,经过长长的独木笕槽,缓缓送入一些刚拔去苕子苗的板田……”四川方言里的jiǎn cáo,写成笕槽。

笕,不见于甲骨文,也不见于《说文解字》。《康熙字典》释:笕,“《广韵》古典切、《集韵》吉典切,音茧。以竹通水也。”但笕字,也不是很新的字,至少在唐朝时就有。长庆四年(824),时任杭州刺史的白居易修钱塘湖堤,蓄水灌地,作《钱塘湖石函记》曰:“钱塘湖北有石函,南有笕,放水溉田。若诸小笕非灌田时,并须封闭筑塞。其笕之南,旧有阙岸,若水暴涨于石函,南笕泄之,堤防溃也。”钱塘湖,即今之杭州西湖。石函,类似大堰过水之渡槽。笕,自然就是小巧精致的笕槽了。只是,白居易没有写明笕是竹制,还是木制。光绪六年(1880)夏,黄遵宪游箱根,作《游箱根》诗四首,其四有诗句:“群山若堂防,依严各构屋。家家争调水,曲笕引修竹。”箱根,在日本神奈川县西南部,距东京90公里,是温泉之乡、疗养胜地。黄遵宪《游箱根》之四说得清楚,做成“曲笕”的,是“修竹”。

由黄诗《游箱根》可知:笕槽,不仅中国灌溉引水用,日本也有使用。从唐朝时期,日本大量派遣“遣唐使”来中国学习典章制度推测,日本的笕槽或许不是自创,而是从中国引进的。

楼 桴

旧时农村,泥墙、砖墙瓦房多只一层,偶有修得高两层的,叫楼房。修楼房,搭楼建顶的,都是木材,主要是木棒、木板。农人用词讲究,同样形状、功用相同的木材,用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名字:建屋顶托木板的木棒叫檩子,木板在檩子上叫角板;搭木楼承木板的木棒叫楼fú、木板在楼fú上的叫楼板。

周立波《山乡巨变》上卷四,盛佑亭“替邓秀梅提起背包,引导他们进了横堂屋。这里摆着扮桶、挡折、箩筐和耙头,还有一张四方矮桌子,几条高凳,一些竹椅和藤椅,楼护上挂了一束焦黄的豆壳子,还有四月豆和旱烟叶子的种子。”周立波在页底加有注释:“楼护:把楼板托起的梁木。”

把方言里的楼fú,写为楼护,勉强可以解释:木棒在楼板下面,间隔而列,托护着楼板,保护主人搭建的木楼,使木楼不致于坍塌,所以这些木棒叫楼护。搂护,是护楼的意思。但认真爬梳剔抉,却觉得写为楼护,有些牵强;写为楼桴,或许更贴切。

桴,读作fú。《说文解字》释:桴,“栋名。从木孚声。附柔切。”栋,即梁,古代指正梁。正梁,即主梁。后人借物说人,用房之“栋梁”指最重要的人才。栋梁之重要,不言而喻:房屋的正梁、主梁出了问题,房屋只有垮塌;最重要的人才,对于事业的作用就如栋梁,岂可离之须臾?桴,也是梁,古代指二梁。二梁,即次梁。既然栋、桴是房屋的正梁、二梁,主梁、次梁,古人用“栋桴”称房梁,就不奇怪了。班固《西都赋》有言:“固瑰材而究奇,抗应龙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栋桴而高骧。”“荷栋桴而高骧”里的栋桴,就是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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