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文
二儿自忖:大哥好歹还相过亲,还和阳二妹一起走动过几次,走一趟来回两百里山路,在半路僻静的地方,肯定拉过手。我二儿以后死了也是个苦命鬼,长到29,别说拉女人手了,连同外面的女人话都没有说过。这一次我若弃权,肯定再也没有机会了。唉!这叫啥机会哟,除非五妞和她妈眼睛瞎了,怎么会选我这个老光棍?罢罢罢!还是不参加,凑啥热闹,反而被人笑话。但愿明天有个弟弟被选上,不然游家院又要出名了。唉!出名就出名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从头到脚浇一桶粪是臭,再浇几桶还是臭,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二儿侧身想睡去,莫名其妙,越想睡越睡不着,干脆悄悄起床,一个人就像做贼一样溜到堰塘,梭到水里。他一边洗一边哭,哭的声音很小,实际上是啜泣,他怕有人听见,其实周围漆黑一片,鬼都没有一个。
二儿悄悄起床大儿是知道的。大儿心如刀绞,他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就像当年幺爸借着腊肉被偷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一样,但他不能大哭。他可怜所有的弟弟,他更可怜二儿。他知道二儿是没有机会的,但二儿还是要去堰塘洗澡。大儿的眼泪哗哗流下,他嘴死死咬住衣服,死活不出声。
端午节前几天游二娘最忙,但她是不露声色地忙。都忙啥?她在准备端午节的事情。她想:万一选中那个儿,他就要“嫁”到陶家去。选中了,还得办酒。游二娘上一次办酒,准备得很充分,八方客人都来了,区正孝还敲锣打鼓,没想到新媳妇被人贩子拐到黄土高坡去了,大儿抹脖子,五儿辍学,游二娘遭受沉重打击,颜面扫地。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她是悄悄准备,一个人十分辛苦,就算选不中,也好偃旗息鼓。
就在游二娘那边紧锣密鼓准备的时候,游大娘这边也动了心思:端午节老二家选人,我把二娃他们也派上去,以游二娘的性格,她是不会阻拦的,万一乌龟选王八对上眼,那还说不定。
游大娘是个没头脑的人,还自私,几个儿子都说她妈,气得游大娘牙根痒痒的。她骂骂咧咧地说:“你们几个的事我心都操碎了,以后我不管了,你们爱打光棍自己打去。”
游大娘把几个大的管不住,吼乌龟、十贵还是可以的。她手里拿了根黄荆条,把两个小的叫一边:“明天你们必须上,要是不听话,小心我黄荆条招呼。”
巫秀秀第一次登台亮相,她是势在必得,她不在乎媒钱多少,关键要一炮走红,杀一杀婆子妈的威风。更重要的是开门红,以后登门求媒的会络绎不绝,媒钱也会水涨船高。
端午节头一天,巫秀秀提前来到陶天顺家,当晚就在陶天顺家住下。
田玉珍开口问巫秀秀:“巫妹儿,明天就要去选人了,你现在总该告诉我男方情况了吧?”
巫秀秀说:“田孃孃,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保证你们满意。再说,你女儿又不是在男方生活,男方家庭条件好坏不要紧,要紧的是选的人要好才是关键。你看那些当上门汉的,谁不是歪瓜裂枣?我跟你打包票,你五妞找的这个上门汉,保证比你前面那3个女婿都强,人家8个儿,随便挑。想一想,前面是你女儿嫁过去,这一次是人家嫁过来。”
田玉珍又说:“我仅仅是问问男方姓什么,其他不问。”
巫秀秀哪敢提一个“游”字?故作神秘:“田孃孃,明天你就知道了,你要是选不中,我给你们跑路费。
田玉珍知道巫秀秀的手段,也就不再问了。
十七
天麻麻亮,巫秀秀、田玉珍、五妞朝游家院走去。
巫秀秀昨天去陶家的时候,一路上见人就透风:明天上午游家院“比武招亲”。巫秀秀胸有成竹,这一次肯定成功。她先把风放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都知道我巫秀秀的能耐,找我说媒的还不踏破门槛?
游二娘起得更早,拿了一个大扫把,又把游家院房前屋后扫了个遍。灶屋还烧了一锅黄米茶,来人不能亏了理性,就算不成,黄米茶还是要喝的。黄米茶是把米炒黄,再加水熬成,可吃可喝,是当地独创。
巫秀秀、田玉珍、五妞三人还没有到,来游家院“观礼”看热闹的已来了不少,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赶来。
大约上午10点左右,巫秀秀三人到来,人群自然闪开一条道,有点夹道欢迎的味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五妞身上,谁也懒得看巫秀秀、田玉珍。
游二娘笑呵呵迎出,请贵客进老屋稍息喝黄米茶。
(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