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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年猪

更新:2019-12-20 15:21:12       来源: 达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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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编辑:庞岚月

□徐 宇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落叶像蒲公英的种子,慢悠悠地在山谷里飘落。穿行在林间小道上,仿佛能听见叶与枝撕裂的声音,还能听得见它们拥挤的碰撞声。落叶奔跑的姿势如雪花优美,在即将坠地的那一瞬间,却又被一股劲风掀起,它们像流浪者,不能“叶落归根”,这场景令我心里顿生迷惘之情。

父亲在屋后的青杠林里叉起八字脚,高举毛铁(山里人对斧头的称谓),用力地放倒几根青杠树。然后把它断成节,劈开后在院坝角落里架起来。这是父亲准备杀年猪烧烫猪水用的柴块子,青杠树性硬,烧起来火焰猛,山里人最喜爱的柴禾。

山里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白霜,泥土踩上去硬邦邦的,水面上也结成了浮雕状的坚冰。家家户户在这个时节开始杀年猪了,集体生产年代,没有冰箱,山里人利用低气温来储藏肉,是祖祖辈辈沿袭下来的好法子,是山里的人聪明的智慧。

从早到晚,猪一直在山谷里绝望地嚎叫,大巴山如狂野的醉汉摇晃着。每一个大队有好几个刀儿匠(山里人称呼杀猪的),由大队统一安排到各小队,互不越区域宰杀。我们队里没有刀儿匠,是从外队分来的,姓叶,当兵时在部队杀猪,退伍回来就在村里杀猪。刀儿匠一直由税务局管理,主要是防止偷漏国家屠宰税,所以刀儿匠的杀猪劳务费由税务局按头数代收,刀儿匠带上自己从农户收起来的税票,最后统一到当地所辖区域的税务所结算屠宰费。

我们徐家老屋很大,住着十多户人家。每次刀儿匠来,要足足忙2天时间。这两天我们小娃儿开心得很,围着大人们屁股转来转去,形影不离,也有胆子小的娃儿,一听见猪叫就吓哭了,藏在屋里面不敢出来。“杀年猪,吃嘎嘎。嘎嘎肥,嘴巴香……”小孩子们站在院子里大声地唱着。杀年猪,就是最幸福的时刻,这比什么都具有意义,特别感到骄傲和满足。

主人在灶台上烧着几大锅的烫猪水,烫猪的木桶如一个猪腰子形状,长长地安放在院坝中间。谁家杀猪,主人不参与进来,这是山里人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小孩们也被大人赶得远远的,不让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主人准备了黄色的草纸,在猪落气的时刻,拿到刀口处涂上鲜红的血,在院坝正中点燃,一份吉祥如袅袅升腾的青烟,带着主人的虔诚和愿望,在天地间弥漫,这是大巴山特有的风俗。

杀好的猪不是马上下水去烫,刀儿匠先在猪的后腿的蹄花处用刀划一个口子,将一根光滑的铁棍从口子插进去,沿皮下插到肚皮的四周和腿弯的柔软处,然后用嘴捂住这个口子往里吹气,刀儿匠瞪着牛卵子般的眼珠子,用力往口子里面吹气,慢慢地猪肚子膨胀起来,这便于烫去柔软处的猪毛。烫猪水已经倒进了烫猪桶里,然后刀儿匠提着半桶冷水在烫猪水里测试,随着他一声好了,大伙紧拽住猪慢慢地放进烫猪桶里。这时刻,刀儿匠一直在不停地吆喝着:“——轻点轻点!——慢点慢点!”如果过猛就会压垮桶底,这是刀儿匠和主人最不愿看到的不吉利的事情。所有帮忙杀猪的人,都是格外小心和谨慎。

猪在烫桶里轻轻摇晃着,水雾弥漫,热气腾腾。不一会儿,刀儿匠叫帮忙的伙计们搞快点,大伙手脚麻利地刮猪毛,用砂石撞击猪头,用手拔猪鬃,用铁刮子铲掉猪毛,很快就将毛猪打理成一头白净的猪来。弄好的猪后腿上各穿一个铁钩,头部朝地在架上倒挂起来,刀儿匠一边往猪身上浇冷水,一般用刮子从上往下刮一片,再用锋利的刀子清理着外皮。然后剖开胸膛和肚皮,取出脏器,用一瓢清水往上一冲,用沸水浸泡过的棕榈叶打的结扣,将干净的脏器吊起来,下腹部脏器就放在簸箕上清理,肠肚里一股浓烈的脏腑味扑鼻而来,胃口弱的怯场弄这玩意儿,呕吐地离开了。

家家户户杀年猪,宰杀时间有早有晚,一般要看各自的家中有没有饲料喂养。集体生产的年代,吃年猪肉要有许可证,向国家上缴一头生猪,方可吃一整头猪肉。如果只有一头猪,那必须向国家缴纳半块,猪宰杀后,刀儿匠就必须遵守政府的规定,从头到尾随脊背将猪砍成对等的两半,国家那半边肉必须留上尾巴,又叫吃“边肉”。父亲对刀儿匠毕恭毕敬,央求他在下刀时多给我家这半边留一筷头,一番乞求,刀儿匠最后一刀下去定音,父亲感激地向刀儿匠一个哈腰。

也有那么一两年,家里运气糟糕,年猪在夏天就夭折了,家里买不起年猪,父亲和母亲只好盯着别人家杀年猪。爷爷有6个儿子和1个女儿,每个儿女家都会给他送肉,这是一种孝敬。这年我们家没有肉给爷爷了,父亲和母亲自然羞愧和难过。在腊月二十九的晚上,爷爷却悄悄地将一块3斤多重的腊肉送到我父亲的手中,爷爷说:“明天过年你把这刀子肉煮给娃儿们吃!”爷爷的那份慈爱,让我今生不忘。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土地改革。土地承包到户,家家户户丰收了。吃不完的粮食用来养猪,每年卖二三头肥猪,自己还留下两头吃,家家户户的腊肉挂了好几大杆子,吃不完就背到集市上去卖。

这些年,由于农民工普遍外出,村子里养猪的少了。杀年猪的农户不多了,要吃肉,直接上集市去买。前不久,我回老屋去,正好碰到二叔家杀年猪。二叔给刀儿匠掏了一百元报酬,还取了一包香烟,中午给刀儿匠还喝了几杯酒。帮忙的就是几个在家的老头,把他们弄得气喘吁吁。晚上,二叔将老屋在家的人都喊来了,山里人叫“吃年猪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紧紧地围了三大桌,这热闹的场面,让我感觉到浓浓的年味即将到来了。

从二叔家走出来,一路上我再也没有听到年猪的嚎叫声,大山里静得出奇,惟有落叶沙沙声响。我心里倏然忧思来:不知道杀年猪这份浓浓的乡愁,能否永远在大巴山里延续下去?在上车的那一瞬间,我站在车门口,深情地凝望着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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