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晓伟
小汪听得喜孜孜的,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老秋注意到,加老师不以为然地撇着嘴。他暗暗好笑,但却隐约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接下来,恐怕就是要表扬自己了。
果然,雷馆就接着表扬老秋了:“当然咯,有的老同志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积极态度,比如老秋,任务重,写作量大,但都完成得十分出色。还有其他的同志,比如……”
雷馆还在继续表扬着,老秋悄悄对老孙耳语道:“完了!晚会要泡汤了,洗白了……”
老孙连连点着头,坏笑道:“肯定的嘛!要不雷管咋会这么温暖啊?这就相当于死刑犯送杀场之前,最后的晚餐。待遇当然要比平时高嘛!”
雷馆还在给“死刑犯”继续“加菜”:“事实证明,我们文化馆的队伍是一支素质高尚,保障有力的队伍,是经受得起任何考验的队伍……像我们的老秋啊老孙啊等等,都是公认的人才嘛。对了,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二位,外面已经有人、有企业家在跟我联系,准备找二位进行一些合作呢。被社会认同,呵呵,好事嘛!我们文化馆大家都有光嘛……”
小汪一脸兴奋地听着,脑子里还展开了晚会成功,自己被县领导亲切接见握手的想象。但雷管接下来的话,就让她一下子跌入了冰窟。
“嗯嗯,”雷馆咳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根据县里的指示,宣布一个通知。”
满场鸦雀无声。小汪全神贯注地听着,老秋和老孙却是一副明察秋毫、满不在乎的表情。
“嗯,这个,就是……”雷管的神情有些尴尬,困难地斟酌着词句,“因为种种主客观的情况,结合当前的大背景大气候,县里决定,此次团拜会,嗯……取消!”
老秋和老孙两个冷笑不已。
下面一片哗然:“咋的?开玩笑嗦?”“说不搞就不搞了啊?拿我们当儿戏?”“当初是咋个在考虑嘛?乱弹琴嘛!”
雷管也发火了:“领导说搞就搞,说不搞就不搞了嘛!几爷子真是太过分了,散会!”站起来就要走。
底下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老秋等循声看去,也大吃了一惊:原来是小汪,竟脸色苍白,目光散乱,美丽的身子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雷馆急得大喊:“快!快送医院!”
说时迟那时快,老秋和老孙就像小伙子一般敏捷,快步跑到了小汪身边。老秋抢先一步,抱起小汪柔软的身子,就急急夺门而去。
好在小城里那家新开的医院路程不远。老秋一路狂奔,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几分钟就把小汪抱到了那里。老孙则急忙去挂号喊医生,两个人就像护花使者一样,将小汪安顿好后,雷馆和文化馆其他人才陆续赶到。
检查的结果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原来小汪只是低血糖,最近劳累用心过度,加上一时的情绪激动,才出现了短暂的昏厥状况,挂上点滴,休息一下就好,并无大碍。
“你为什么那样……激动啊?”人都走了之后,老秋才轻声地问,“是不是,嗯,太过失望啊?”
小汪虚弱地靠在床上,轻轻点着头,竟默默地流出了眼泪。
小汪说,自己出身农村,没有任何背景。现在的工作并不好找,她在文化馆来还不属于正式调入,因此这次活动对她来说,是一次难得的自我展示的机会。如果此番演出获得成功,她就将获得县上领导的赏识。那就意味着,在她面前,将出现一条锦绣前程。虽然自己拥有漂亮的容貌,很多人(包括县里那些头面人物和有钱的煤老板们)也打过她的主意,但内心高傲的她并不愿意充当花瓶,决心靠自己的才华闯出自己不俗的人生。但却出师不利,第一次的努力就这样悲催,无厘头地化为了泡影。
(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