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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森，年已耄耋，几经沉浮，淡看风云。性情豪爽，心直口快，人称“犟拐拐”。从事30余年达州地方志的编撰，著有《那年那月》《烟云苍茫》《为生命留言》。
“达州多少事，都记脑海中”，白云苍狗，世事如棋，居诸迭运照凡尘，莫让往事随人去，所以，今日“倚老卖老”，听我朱老汉为诸君摆摆达州往昔那些事。
吴佩孚来达州雄心不泯
刘存厚拍马屁劳而无功
(一）
一、武汉城一败涂地
1927年冬，达州来了个不速之客，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北洋直系军阀大头头之一，曾任“直鲁豫巡阅副使”“两湖巡阅使”“孚威上将军”“讨贼联军总司令”，1924年9月8日首次亮相美国《时代周刊》杂志封面的中国人、人称“吴大帅”的吴佩孚。
前些年，我曾在报纸上摆过《吴佩孚来达州》一事，显得无头无尾。嗣后，作家龙懋勤先生又发表过吴佩孚落魄达州的文章，很有可读性。最近，一些读者叫我再摆关于吴佩孚来达州的龙门阵，帮助年轻读者了解旧中国国家分裂，军阀混战，列强入侵，生民倒悬的社会局面，珍惜今天中华各民族大团结，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奋进新时代的幸福生活。
伴随着国家分裂和战乱衍生的封建军阀是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当今有些年轻人对军阀这个称谓感到陌生，对帝国主义入侵，划分势力范围，制造国土分裂，“干戈拢攘，黎庶愁烦”，广大农村“闾里萧条，炊烟断绝，流离荡析，十室九空”的悲惨景象不甚了解，有必要再说这段历史。
首先，要对“军阀”这个概念及其作为有个粗略的认识。
军阀，概括性说就是“拥兵割据一方，自成派系的军人或军人集团”。他们拥兵自重，割据称雄，争权夺利，霸占地方，各自为政，自委地方官吏，自主地方税政。大肆扩兵，认为有兵就有权有势，兵多则权大势大，俨然古代诸侯的割据制，防区之间形同异国，时而趋南附北，亦敌亦友；时而变脸争利，兵戎相见；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兵越打越多，仗越打越大，诛求无厌，巧取豪夺，战祸绵延，生灵涂炭……不用说，大军阀吴佩孚曾经镇压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①，又策动内战，对抗北伐，亲自挥舞大刀砍杀溃军，罪孽深重。他逃到达州之后雄心不泯，其结果又四处碰壁。但他晚年又拒当汉奸，死在日本特务刀下。
这如烟往事，朱老汉无能力一口气说完。先简略地摆谈一下他的身世，再说他为何来到达州。至于他个人的归宿和轶事放在篇末交待。
吴佩孚，1874年农历三月初七生于山东省蓬菜。据说他诞生那天晚上，时为小商人的父亲梦见戚继光到家里来了。为表示对抗倭英雄的景仰，就以戚继光的字“佩玉”给他取名“佩孚”，字“子玉”，希望儿子效法英雄。
吴佩孚6岁入塾读书，极其勤奋好学。14岁其父病故，家境贫寒，一度想辍学挣钱养家。适值清军登州水师营招收年届16岁至20岁的学生当学兵。这学兵队学规极其宽松，每隔5天集训1天，其余仍以读书为主。吴佩孚虚报为16岁，到水师营当了学兵，每个月还领白银2两4钱的军饷，勉强维持基本生活。其间，拜登州府名儒李丕春为老师半兵半读，这样一来，不但取得兵籍，学业也大有长进，22岁考中了秀才。
也许是时运不佳，也许是自甘堕落，吴佩孚却不求进取，东逛西混，到了烟台，不知不觉染上了鸦片瘾，成天陶醉于吞云吐雾之中，自己的荷包又经常空空荡荡的，有时，钻空子到当地著名豪绅翁XX的“雅座包间”去烧几口“混混烟”。可能是久走夜路遇着鬼，有天，刚刚进屋倒榻，翁XX就进来把他狠狠踢了一脚，赶出了包间。这一脚不但把吴佩孚踢痛了，还大大伤了面子。于是他跑回老家蓬莱，找县城一群落第书生组成的“十虎”集团帮他出气。这所谓的“十虎”集团成员多是文痞、讼棍，喫是非饭的伙计，选定一个日子，跑到烟台“大闹翁府”，整得翁家鸡飞狗跳，惊动了地方官府，遭到官府缉拿，吴佩孚连夜逃到北京避祸。穷困潦倒，只得刻苦攻读“算命书”，给人算命、卜卦、看相挣钱糊口。
1898年，驻扎在天津的准军②聂士成部奉令招兵，吴佩孚到天津应征入伍当勤务兵。有一天，巡警营文职官员郭梁丞安排吴佩孚给上司送一份公文，他却指出这公文里用错了一个典故。郭梁丞大吃一惊：咿，你小子还喝过墨水呀！一盘问，才晓得吴佩孚是秀才，遂结为把兄弟。其后，在郭梁丞的极力保荐下，1902年9月，吴佩孚进入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测量科学习。一年后，以优等成绩毕业，任北洋督练公所参谋处中尉参谋，正式成为北洋系③的一员。
吴佩孚步入北洋系后，被派到北洋陆军第三镇当差，与日后民国八大总统之一的曹锟④结缘，誓死追随曹锟，官位由督队官（营副）、管带（营长）、标统（团长）、旅长而师长，授陆军中将衔。1918年10月，直系首领冯国璋⑤下野后，曹锟、吴佩孚逐步成为直系实力人物，军事实力迅猛扩张。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因直系内部内讧被奉系军队打得一败涂地，吴佩孚四处逃亡，避难于湖北、河南接壤的鸡公山，又躲进军舰暂避锋芒。1925年春，浙江、江苏、湖南三省督军孙传芳⑥、齐燮元⑦、赵恒惕联名致电吴佩孚，愿一如继往地拥护他，服从他的领导。吴佩孚于是出山到岳州赵恒惕处驻下。10月，孙传芳发动反奉系战争，吴赴武汉出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所谓的“贼”本指奉系军阀，吴佩孚为泄私忿，却与奉军握手言和，夹攻冯玉祥的国民军，冯玉祥被迫撤出北京。吴佩孚收合旧部，重振旗鼓，盘踞河南、湖南、湖北一带割据称霸。
1926年7月，南方国民革命军以蒋介石为总司令率部誓师北伐。吴佩孚势处两湖，自然成为北伐军头号攻击目标。他却低估了北伐军的实力，只派参谋长李济臣等督率杂牌军到湖南作战。不料北伐军在群众大力支持下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湖南攻克长沙、岳阳，直逼湖北。面对北伐军的凌厉攻势,吴佩孚慌了手脚，亲自率领主力部队由京汉铁路南下增援，1926年8月25日抵达武汉，下达死守湖北南部重要门户汀泗桥的命令。8月27月，北伐军发起对汀泗桥的总攻击，在紧要关头，他率卫队亲临阵地督战，并组织八个大刀队分八路监视各军，下令：“退却者，杀无赦“，甚至亲自挥刀上前砍杀溃兵。可是“兵败如山倒”，吴佩孚的大刀片子挡不住部下官兵的溃败。北阀军攻占了汀泗桥，又攻下贺胜桥，不可一世的吴佩孚不得不混在乱军中狼狈地逃到武昌，不断催促留守北方的部队南下增援，又向四川的杨森、安徽的孙传芳等求助，雪片似飞出的救援电报却似石沉大海。8月6月、7日，北伐军相继攻克汉阳、汉口，10日攻克武昌，吴佩孚部的主力全部被歼，只得逃往郑州。
注①：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1923年2月，京汉铁路工人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举行的大罢工，亦称“二七大罢工”。2月1日，各站工人代表在郑州举行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受到直系军阀吴佩孚武力阻挠，总工会决定举行总罢工，表示反抗，提出“为自由而成，为人权而战”口号，并将总工会移至汉口江岸办公。2月4日总罢工开始，全线各站3万余工人一致行动，前后不到3小时，客车、货车、军车一律停驶，长达1000多公里的京汉铁路全线瘫痪。2月7日，吴佩孚在英美等帝国主义支持下，命令其部萧耀南、张厚生等在郑州、江岸、长辛店等地进行血腥镇压，52名工人被杀，伤数百人，40余人被捕入狱，1000余人被开除，造成“二七”惨案。京汉铁路总工会江岸分会委员长、共产党员林祥谦和总工会法律顾问、共产党员施洋惨遭杀害。2月9日，工人被迫复工。
注②：淮军：清末，李鸿章为首的封建武装，以淮南地主团练为基础，将领士兵多是安徽人，故名淮军，是清朝末年重要政治武装集团之一。清光绪十年（1884）中法战争中，淮军在广西战败，主要将领张树声、潘鼎新被革职。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时，丁汝昌指挥的北洋海军和叶志超与卫汝贵统率的陆军均战败，其势渐为袁世凯的“新建陆军”取代。
注③：北洋系：袁世凯建立的封建军阀集团。1896年清政府命令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建陆军”，归北洋大臣节制。1901年袁任北洋大臣，所建军队称为北洋军。1905年北洋军扩建成六镇(每镇12000余人)。辛亥革命后，袁任大总统，培植党羽，形成控制中央和地方政权的军事集团。1916年，袁世凯死了之后，北洋军在帝国主义支持下分化为直系、皖系、奉系。直系以冯国璋、曹锟为主要首领，皖系段祺瑞为主要首领，奉系以张作霖、孙传芳为主要首领。
注④：曹锟(1862—1936)直隶天津人，天津武备学堂毕业，后投靠袁世凯，曾任北洋军第三师师长、直隶督军兼省长、川粤湘赣四省经略使，1919年被推为直系军阀首领，任直鲁豫三省巡阅使。在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中打败奉系军阀张作霖后，控制北方政府。次年，逼总统黎元洪下台，又以5000银圆一票收买国会议员，被选为“大总统”，世称“贿选总统”。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时，被所部第三军总司令囚禁，1926年获释，初居开封，后寓居天津。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保持民族气节，拒当汉奸。1938年5月17日病逝，日本方面送大笔抚恤金，被其妻刘夫人严拒。6月14日，国民政府为曹锟发布褒扬令，追赠为陆军一级上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