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揣 钵
四川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一个名为chuāi钵的物什,口阔底窄,比碗深,多为陶制,偶有石制、铁制,配木杵,主要用于chuāi大蒜、花椒、辣子、生姜等佐料。过年时,也chuāi花生、芝麻、核桃等,做汤圆芯子。初夏时节,辣椒渐成,摘几个嫩辣椒回来,柴火灰里烧烧,或铁锅中炕炕,放入chuāi钵,与大蒜一起chuāi融,鲜辣爽口,既可直接下饭,亦可拌着四季豆“孔”洋芋。若再加一只干皮蛋一起chuāi融,味道更美。
汪曾祺《湘行二记·桃花源记》中,写他参观湖南桃源县之桃花源时,“刚放下旅行包,文化局的同志就来招呼去吃擂茶。闻擂茶之名久矣,此来一半为擂茶,没想到下车后第一个节目便是吃擂茶,当然很高兴。茶叶、老姜、芝麻、米,加盐,放在一个擂钵里,用硬杂木做的擂棒‘擂’成细末,用开水冲开,便是擂茶。”汪曾祺笔下的湖南“擂钵”之用途,与四川被叫着chuāi钵的物事完全一样。
四川人嘴里叫着的chuāi钵,或许应该写成钵体。揣,读chuāi时,是“藏入、塞进”的意思,比如,把手揣到袖里的“揣”。揣,读chuǎi时,除“揣测、揣摩”外,有“捶击”的意思。四川人命名chuāi钵时,正是取木杵“捶击”钵内物之意。只是出口时,将揣的读音由上声误转读成了平声。
擂,作动词用,是“研磨”的意思。用木杵擂,是害怕钵里的东西乱跳乱溅,但只是擂,无法碎其物,往往需要“捶击”。而且,手持木杵研磨,较为费劲;捶击,则省力许多。揣钵揣东西,是要研磨;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捶击”。手覆钵口,杵从虎口入,不管怎么捶击,钵里的东西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湖南名其为擂钵,无可厚非。四川称其为揣钵,似乎更贴切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