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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传信
倒是她那个性火辣的朋友刘进香插话道：“不要以为当教师喝了点点墨水水儿，当几个娃娃头儿，教了个小学六年级毕业班，尾巴就翘上了天。我这姐能干、心肠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算不上美男子：一对鼓眼睛，两个干耳朵，高颧骨中一个鹰钩鼻，长颈项下一个长身子，两个短腿腿儿，不相称，畸形样。你回去转告他，人要走四方，婚姻不成仁义在噻。以后再说樊姐的挖苦话，我们要扇他的耳刮子。”刘进香余恨未了，又说到：“再说，老师精又精，米汤用瓢羹儿分。说起来，老师只识书本子，不懂社会情，更难读懂女人书一本。干泥巴做汤圆——搓不圆。我才不嫁老师呢！”刘进香一顿烫毛之后，张老师也就不好再吃喝下去，只好悻悻告辞。
小场镇除了当场天，平常也就只有这几个人，他们的纠结趣闻很快传遍隆望乡的每个角落。纪奇豪很后悔，既然不愿意，何必去说她的短处呢，有失男子的风度，弄得自己也是“狗坐桌子，没得面子”。想追悔，话又出口；想道歉，自己是个男子汉，心里又不甘。
纪奇豪的形象经过刘进香的这一刻画，人们越看越像，越看越差劲。同事、学生、社会上的其他人，绝大多数认为纪老师缺少风度，缺少对别人的尊重，甚至缺少教养，仅是有点儿书本知识。我为此劝说过奇豪，这是处世的一面镜子，一本让人难以忘怀的教材呵。
纪奇豪是一个备课认真的人，每一堂课都是按照备课进行的，讲起来得心应手，可是，在婚姻爱情上是不能够按照备好的课进行的，婚姻爱情是在鲜活的人中间进行的。尽管他在李素华面前谨小慎微，也再没有课堂上的风采。在朋友面前他倒是语言几大筐几大筐的，但，也不外是自己的工作，小家庭，小会餐等等一些设想，谈得更多的是对自己人生蓝图的描绘，这是为家庭工程设计的图纸。可是，一旦跟李素华一起散步的时候，尽是些让人听起乏味的书本语言。李素华少言寡语，往往默默地走上一段路后，毫无兴致的相会就结束了。
本来，恋爱中的男人会变得聪明起来，可是纪老师或许因为爱得沉重，在爱神面前失去了智慧。他经常向李素华问的一句话就是“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打算”。李素华只好含糊其辞。他每次也只好怏怏而去。
寒冬将去，早春届临。这年春节，李素华没有邀请纪奇豪去她家拜年，纪奇豪主动提出，被拒绝了，邀请李素华去他家作客也被李素华婉言推辞。两个年轻人的婚事一天天变得冷起来，就像秋天过后的天气，逐渐变凉。
纪奇豪只好向自己的媒人请教。媒人说：“我是牵线搭桥的，你还要我好事做到底，给你抱娃娃哈？”媒人因这边是同事，那边却是乡邻，纵有“良计”千条，也不好面授机宜。倒是有朋友给他出了一条计策：生米造成熟饭，看她干不干。
这天，纪奇豪约了李素华散步。这要比哪次都走得远一些。走到一个背弯处。纪奇豪一把抓住素华的手，想把她拉近一点，激动地说道：“素华，你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好不？你像个冷面美人，我们的事没有一点儿进展。”
李素华挣脱他的手，说道：“这样像啥样子！每次你约我出来散步，我没来吗？你每次说话，我没听吗？不过你说的话都像是从书上搬下来的，我是矮梯子上高房——答不上言（檐）。”
李素华的这番话，让他觉得婚姻有转机，就像春天的草，可以发芽生长。心中一阵欣喜，正是“爱吃香的有腊肠，爱吃甜的有蜜糖”，看来“生米做成熟饭”的建议还是可行的。他赶紧说道：“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煮饭，一起吃饭啊？”
“要得。”素华觉得这有生活情味儿，于是爽快答道。
傍晚，在李素华的寝室，他们用煤油炉煮面条。两人愉快地吃罢晚饭，素华收拾了碗筷，纪奇豪非常兴奋。（二十二）
他上前一把抱住李素华。李素华抽出手来，使劲地给了纪奇豪一巴掌：“纪奇豪！你这是做啥子？这不是你的几何，三尖八角，都算准确！品德这样差，给我滚！”
纪奇豪瘫软下去，跪在地上：“素华，原谅我！这都是别人的点子，说是女孩儿的脸皮薄，生米做成熟饭，看她如何办！”
素华的脸涨得通红：“我猜你这家伙，假惺惺就来这一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安好心。明秀多次告诉我，你好的是色，始乱终弃靠不住。我算是彻底认识了你，你不是真有才，只是花花肠子，动作下流，时间一久，只会戳人短处。我怎能把终身托付给你？现在你走，你的品行我不会对别人说。”
但是他的心里却像装了一串不熟的葡萄——心酸得很，事业与人生正旺的他被女友踢了。这天晚上，纪老师提来一瓶江津老白干和一包炒熟的胡豆找我喝酒，神情沮丧地对我说：“我的人生咋这样不顺？我对李素华百依百顺，我错了吗？常哥，你说，她就看到我的短处，看不到我会有成就？”
他的这一声“常哥”让我觉出了他心中的委屈，但又觉得他不应该鲁莽，要感情投资，便说：“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她心甘情愿跟你才行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