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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传信
人交给我了，但没有房子，怎么办？我只好向街道旁边的一位农民张平如借了一间房子做教室。教室是解决了，然而，人是不但要吃喝的，还要拉撒，有男有女，都是十几岁的人了，要避羞耻。我只好借农民的猪圈做厕所，但只有一眼猪圈，可男女学生常为上厕所的事发生争吵，于是，我又找来一床烂晒席把猪圈分成两半，隔为男女厕所，这方面的问题也解决了，就可以安心教学了。
民以食为天哪，一天不吃心里慌！我从小就跟父亲、母亲下地干农活，懂得农时，会种庄稼，会弄蔬菜。于是在农民那里刨来一块地，做我的菜园子，菜地有了，二十多号人制造的肥料也有了，再找来一些蔬菜种子，辛勤浇灌，按时令种出生长期短、成熟早的纯绿色环保蔬菜，以弥补我每月在社区领八元工资、十二斤大米、三十二斤红苕做生活的不足；并且还能够解决学生身体正在生长发育而营养不足的问题。我是一个讲求实际的人，爱护学生，不仅要给他们解决知识难题，还要知道他们心里对温饱的渴求。
再一个便利是在农中里，学生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和我一起劳动。清晨，我便蹲到我的菜畦里侍弄我的菜园，看到嫩绿的菜苗儿，弄一把，拿回去，放到锅里一煮，新鲜可口，既充饥又美食。
学生虽是南来的燕子，北去的鸟儿，早晚要飞走，但他们也爱菜园，每天下午有一节或两节劳动课，我们可把时光用到那菜园里。因为勤勤恳恳劳作，园子里的萝卜、青菜、菠菜、小葱等长得茂盛；或由我率领他们到生产队的劳动田里，进行集体劳作；还可以领着他们到生产队已经挖了的红苕地里拣点红苕根根，到野外挖点野菜，师生共同享用这绿菜、清水、盐巴煮熟的环保食物，其乐也融融。
虽然处在白开水煮冬瓜——没有油水儿的年代，但人不能光吃这不带一点荤的东西，不用油腥滋润肠子，肠子就不滑动，就要发涩。哪里去找油星子呢？不要说猪、羊、牛肉，连狗、猫似乎也绝迹了。
狗、猫一绝迹，耗儿就无法无天了。它们走屋窜梁，偷摸扒窃，无所顾忌，无恶不作。主人没有食物，就啃烂主人的东西，先是书本，后是教具，再后就是碗柜、桌子，甚至连凳子也不放过。到后来，干脆在你的屋里挖出地道来，和山野田地连为一气，不知它们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招。它们如城隍老爷搬家，神出鬼没。或是啃啮器物，或是鼠类搞联欢，弄得你无法入睡，你睡在床上，它或是从你罩顶上、床上跃过，有时甚至还从你脸上踏过，如入无人之境。
我的驻地已经被它们糟蹋得破烂不堪。一天晚上，它们又开始作恶，嘣嘣嘣地咬啮器物，磨牙吮血。我决定反击，事先准备了手电筒和棍棒，我用手电筒一照，好大一个家伙，在强烈的电光照射下，它楞眉贼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用手电直射着它，操起棍棒，轻手蹑脚，靠近，靠近……奋力一棒，击了一个正着，它弹了几下，不动了。然后，我用盆子把它扣住，打算第二天用绳子把它吊起来示众，以警告它的同类。当时没有想到要烹耗儿，食其肉，以解其恨。只是想消灭这群让人不得安宁的可恶家伙。
翌日，学生来了，发现了这只硕大的死耗子，连尾巴足有一尺长，学生们围着它，议论纷纷。一男学生说怕有半斤多肉咧，便提出建议，烫了它，食带皮耗儿肉。大伙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随后去其头、尾和内脏，再用清水洗净。到了中午，学生们很积极，有的点火，有的掺水，把它放进锅里，加点盐，再放一点香青菜，大家就把这家伙消灭到肚子里去了。吃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盐味，耗儿肉细嫩得可口，实在是一道大餐啊。
第二天，学生制造了榨耗子的榨板儿，放学后放到教室、寝室和宿舍周围。然后，天天都能榨到耗子，有大有小，有时榨到两三个，有时榨到七八个，最多的一夜榨到二十几个耗子。捉到的耗儿多，大家的兴致更高。剥的剥皮，掏的掏肠，地里有青菜、萝卜，还放一些红苕到锅里，在那没有大荤的年月里，倒也确是难忘的美味了。我们这些“猎人”，耗儿成了唯一捕猎的对象，既解恨，又解馋，还能有益于农业生产，不只是双赢，还收一举三得之效。
每每想起那苦涩的日子，耗儿肉成了唯一的荤菜，倒也味道浓浓。想来，在苦难的岁月里，不管外部环境有多艰难，都要保持一颗积极的心态，苦中作乐，在困苦中学会更好的生存，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收获。 (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