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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传信
这真是发高烧吃糨子，满口胡（糊）诌，不幸的事情接着就发生了。在高温下，死了两头猪，一头四十多斤重，一头二十多斤重。李书记当即命令：将四十多斤的猪用绳子套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饲养员脖子上，另一头猪套在另一位不到十七岁的女饲养员身上，把其余的猪赶到圈里去。处罚的根据是猪草为何不多弄一些，饲料为何不足够一些？都因人不勤快。两位女饲养员明白李书记是白布做棉袄——里外都是理（里），在毒花花的太阳下站立一个多小时，当真是疔疮长在喉头上，有痛不能说。
也许是因为李书记的肚子饿了，命令把死猪烫了，招待前来开会的干部，算是打个牙祭。在当时能吃上猪肉很不容易啊。
我印象最深的还要数那次开发展生产现场会的预备会。这主要是因自然灾害将人们的肚子饿怕了。会开到深夜，高峰管理区有个叫桂恩元的队长，憋不住尿，到礼堂外撒泡尿，还没有撒完，就被李书记逮个正着，李书记是一个屋顶上开门——六亲不认的人，甭管你是他手下的一个队长，将其抓上台就斗：“你为什么要破坏生产？拉尿拉到我亲自种的、专门给县区领导来视察的、给全乡一万多社员做榜样的高产试验田上，你安的什么心？”
这真是白布掉进染缸里——洗也洗不清。不仅如此，桂队长哪曾想到撒包尿会这样严重，没吃过油，听到过榨响的，不晓得李书记啷个“奖赏”自己？这一惊吓，他一下子晕过去了，剩下的半泡尿也就撒在裤裆里。李书记当场宣布：撤消桂恩元的队长职务。
不知是老天有意，还是真的是桂恩元那包尿的破坏，竟然让李书记的高产试验地在第二天的现场会里挖不出红苕来。表面看红苕的长势的确喜人，粗根的苕藤，绿绿的大苕叶，苕头儿却只有几个须须，这丢尽了李书记的面子。
最让人说不出壶的是抄和平管理区张坡岭徐兴成家的行动。徐兴成是个爱劳动又节俭的人。自然灾害年间，因他家傍山林，爱挖点荒地，种点绿豆、红豆、胡豆和高粱等杂粮，吃的和其他乡亲相比自然就富足得多。
李书记是不吃桑叶的老蚕，尽是丝（私）。一天夜里，他指派几个人到徐兴成家抄家。据说是有人向李书记举报徐兴成偷盗。这些人一去，可没有空着手回来，腊肉、大米、绿豆等装了几大口袋。徐兴成成了名至实归的埋头财主，再多的理由，徐兴成也不敢把东西要回去，只有听凭李书记发落，十天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人给徐兴成回话。徐兴成心里明白李书记做事是草上露水瓦上霜——见不得阳光。乡亲们问起他到底咋回事，他只能摇摇头，呵呵一声苦笑。
打魏剃头事件后，我也再没有做过李书记的垫脚石。他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去矫正，他让我做的事，我私下里会做一些变通，尽可能合情合理。也许他知道我要调走了。一次开会结束，他叫住我说了一通话：“小吴，凭我看，你们知识分子是开元通宝，却不是做官的料。没有我这样口袋里装西瓜——直进直出，有魄力。”
我心想，做人不管外圆内方还是内圆外方，都要适应环境，不悖情理，以人为本，不要河里摸不到鱼——抓虾（瞎）。我在这乡没有呆多长时间，调走以后，听说上面来人调查李书记了。
这些事过去了半个世纪，这些人依然是那样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难以忘记。李书记结局怎么样，我不太清楚。想来，他身上的那些特性打上了当时那个特殊年代的一些烙印，或许是我碰上的个例。
第十章 与“战犯”同行
我与战犯同行是一九六零年秋天的故事。战犯是谁？杜永兴，四川省达县新溪乡张坡岭人氏，解放战争时期的国民党第九十六军军长，曾被列为战犯。他与我有点沾亲带故。他是我那大家族又同院子的侄孙吴传位老师的姻叔，论辈分，我还长一辈，论年龄，他已经六十二岁了，我才过而立之年，我是不倒翁盖被子——人小辈（被）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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