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杨俊魁第一次唱起这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在69年前,当时他正坐在驶向北方的军列上。在嘹亮的军歌声中,他和战友们一起跨过鸭绿江,第一批入朝参战。
在朝鲜战场,身为炮兵的杨俊魁多次与敌人展开炮战、为战友提供炮火支援。2年多的战斗中,杨俊魁和战友一起爬冰卧雪,参加了著名的长津湖、上甘岭等战役,并在隆隆的炮声中两次荣立三等功。
69载转瞬即逝,现年88岁的杨俊魁老人回想起当年的一场场战役,仍记忆犹新。
雄赳赳 气昂昂 跨过鸭绿江
近日,记者来到了杨俊魁老人在万源市草坝镇的家中。88岁高龄的杨俊魁老人精神依旧矍铄,衣着整洁,仍能从其身上看到中国军人的独特气质。老人的家人告诉记者,老人身体很好,每天都要出门走几步,就是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说话要大声些。
“我刚才在卧室里写回忆录。”杨俊魁老人告诉记者,他已经写了上百页的回忆录。“小时候,爷爷经常给大家讲他当兵的事情。”老人的孙子回忆道,爷爷讲得最多的还是抗美援朝战场上的事情,爷爷在志愿军炮兵部队,身处朝鲜战争的一线,参加过多次著名战役。
杨俊魁1931年出生在开江县永兴镇一个贫农家庭,他吃尽了旧社会的苦。1950年,新中国刚刚成立,开江县才解放不到一年,他看到解放军在镇上招兵,就毅然作别家人参军入伍。刚参军不久,他就和几名老乡坐上了军列,一路向北驶去。
“火车开了好几天,下车后已经到了鸭绿江边。”老人向记者回忆,那时他还不到20岁,身形比较胖,首长见他有一把子力气,就把他被分派到26军77师230团1营的机炮连。1950年11月,在“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声中,26军作为第一批入朝参战部队,跨过了鸭绿江,杨俊魁和战友一起踏入了战场。
首战长津湖:发小牺牲在眼前
“入朝后就一直急行军,当时走了好几天。”据老人回忆,后来首长告诉他们前方的战斗已经打响,他们行军速度再次提升,并很快就进入战斗。
杨俊魁入朝后的第一次战斗就是著名的长津湖战役,由于入朝紧急,绝大部分志愿军战士都没有携带御寒冬装。朝鲜的寒冬,使机炮连的许多战士被冻伤。但进入战斗位置后,所有战士用最快的速度设立了炮兵阵地,为前线提供炮火支援。
敌人的反击很快就来了。由于敌人的炮兵有飞机指引,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锁定了杨俊魁所在的阵地,榴弹炮如雨点般落下。在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他也被震倒在地,但又立即爬了起来,继续和敌人展开炮战。直到当天晚上战斗结束,清点伤亡后,杨俊魁才发现,入朝的第一场战斗就牺牲了好几名战友,其中还有他的永兴老乡吴朝文。
“我和吴朝文是一个村的,家离得很近。”杨俊魁老人告诉记者,吴朝文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参军,一起奔赴抗美援朝一线,看着发小的遗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战争回忆 因病回国
在朝鲜战争中,杨俊魁所在的机炮连多次驻守在五神山、鸡雄山附近的537.9高地,这里毗邻著名的上甘岭,是交战双方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他所在的机炮连也参加了上甘岭战役。
激烈的战斗一场接着一场,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杨俊魁和战友们冒着严寒,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在冰天雪地中战斗。白天,美军飞机耀武扬威地在志愿军的阵地上空盘旋、俯冲、扫射、轰炸。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志愿军战士只能隐蔽起来,困了就睡在雪地里。由于我军的后勤补给线长期遭到美国空军的袭击,经常发生断粮的事,有时杨俊魁和战友们好几天吃不上热饭。
在炮火的洗礼中,杨俊魁从一个新兵变成了一名老兵,因其记性好、跑得快,班长安排他当了观察手,专门负责为炮火校正落点。“美国佬的炮一打就是一片。”杨俊魁告诉记者,志愿军的火力和美军的空地立体火力相比,劣势较大。一旦发生战斗,对面各种口径的炮弹,在战场上地毯式的向前延伸。而志愿军的弹药补给较为困难,炮弹数量也较少,只能在发现敌人后再展开炮击,所以观察手一定要帮助炮兵在最短时间击中目标。他经常穿越阵地,上前瞭望为火炮进行指引。战场上优异表现,让杨俊魁成了他们班的“小班长”,带领10多名战友进行战斗。
1953年3月,长期的艰苦战斗和恶劣的环境拖垮了杨俊魁的身体,高烧、昏迷等症状频频出现。3月5日,他从一次深度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朝鲜,转送回了国内医院。在这里,他被确诊患上了四型肺结核,后经治疗痊愈。
老兵渐远 不会凋零
记者一边聆听老人的讲述,一边仔细翻看老人收藏了半个多世纪的两枚纪念章。这两枚纪念章见证了抗美援朝的历史,以及杨俊魁老人曾经的光荣岁月。
1958年,杨俊魁复员后来到万源,在草坝茶场参加工作,担任茶场的民兵连长,负责保卫工作。在茶场工作期间,杨俊魁成家立业,并在这里落地生根。但他始终保持着军人的本色,任凭岁月磨砺,未改坚韧刚强的底色。
“我们也是去年查找辖区退伍军人时,才得知草坝有个抗美援朝的老兵。”草坝镇镇政府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杨俊魁从来没有为个人私事麻烦过政府部门。
“杨老太爷是个热心肠。”杨俊魁的邻居告诉记者,社区里有一条烂路,正是杨俊魁多次找社区反映,这条烂路的改造工作才被提上日程。
在采访结束时,杨俊魁老人再次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是他当兵后学会的第一首“军歌”,这首歌伴着他度过了朝鲜战场上的峥嵘岁月,走向了和平年代幸福生活。
70年岁月悠悠,是无数像杨俊魁这样的老兵,帮中华民族撑起了傲立世界之林的脊梁;今日的和平与幸福,离不开他们用鲜血谱写的壮美篇章。老兵的背影渐远,但精神如日之明、如月之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