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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6日的凉虾

更新:2019-08-16 16:28:05       来源: 达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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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编辑:庞岚月

□朱晓梅

老了的外婆爱用长长的白帕子把头包起来,遮住曾经乌黑发亮的辫子。

想起外婆的眼睛乌黑发亮时,她麻溜地扫视屋门外玩耍的十多个细娃。当我们这些细娃儿叫她时,外婆咧嘴应着,游丝般的皱纹飘漾漾合拢来,聚在脸上成为一朵菊花。

外公的坟就在屋后的竹林里。虽然竹叶飒飒作响,虽然一个叫叶吉娃的大娃用“有鬼”的话吓唬我们,但我们不相信他的话,还是去那坟边刨野地瓜。

叶吉娃无论对谁,都是傻傻地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母亲讲,叶吉娃头脑有些问题。

我们看叶吉娃还好,会说会笑,还会帮我们捉笋子虫。

外婆总说,娃儿嘛,让他们一块耍,何况他又是那个样子。大舅母则瞪着眼:“还娃儿,成天嘻嘻傻笑,哪天惹出什么事来,伤了娃儿看你后悔!”

大舅是极具代表性的粑耳朵,大舅母骂人他不敢劝,大舅母分家他也不敢反对,大舅母不许他往外婆屋里走他的脚就不踏这地方。然而有一天例外——那天,大舅母不来,大舅和几个娃娃必定是要来的;那天,大舅的腰是直的,脸上溢满了笑。那天,是8月26日。

为什么我记得那样清楚?因为早一天外婆就泡好了米,说那天要给我们做凉虾。

那天,大舅早早就领着几个娃娃往外婆屋里来。他从墙上取下磨搭钩套在石磨上。外婆早淘净了米,洗净了磨,大舅推磨,外婆小心地往磨眼里放米。那米吃透了水分,胀鼓鼓的,我们几个娃娃围着磨,捏米玩。

过了一会儿,我们看见雪白如奶汁的米浆从磨盘里汩汩流下。二舅母柴火烧得很旺,火光映红了她的面颊。外婆麻利地把铁锅洗干净,端起瓦钵里泡好的石灰水轻轻往锅里倒。

大舅早将米浆端进来,外婆揭开锅盖,指挥大舅把米浆往锅里倒。大舅一边倒,外婆一边用锅铲全力搅动,直至米浆与石灰水完全融合。二舅母早用擂钵捣碎了丝瓜叶,这时将汁倒入锅里,绿汁从米浆中间随着外婆的搅动一缕缕旋转、散开,雪白的米浆渐渐呈现绿色。米浆在锅里开着花似地鼓泡,这儿一朵,那儿一朵,最后全面开花,咕嘟嘟鼓着泡。

汗珠从外婆脸上淌下来。二舅拿来蒲扇,站在外婆背后打扇。我们叽叽呱呱唱着:“我给小姐打扇,小姐说我能干,我说小姐是个大坏蛋!”

外婆一边不停搅动浓稠的米浆,一边笑着问:“谁是大坏蛋?”我们笑成一团。

终于,外婆用铲子铲点米浆出来,用手指拈拈,感觉差不多,指挥二舅母端过装了井水的桶,拿个蒸格盖在桶上,舀一勺米浆放上去。米浆粘稠,大舅用锑瓢从背后用力按压,米浆老老实实从蒸格眼里漏下去,跌进桶里。没一会儿,二舅又拎来个水桶换过装满凉虾的桶。我们围着那桶,几只小手伸进桶里,井水也被泡热了,几只爪子“嗖”地又缩回来。真奇特啊,米浆变成绿莹莹的蝌蚪在水里游动,一大群一大群,密密麻麻,挤挤挨挨。

等二舅母把凉虾往第三盆井水里泡时,外婆已干完手里的活。她往盆里丢入几粒糖精,滴入几滴薄荷汁,倒点她酿的醪糟,再给我们每个细娃舀一碗。我端起来一喝,凉丝丝、滑溜溜、甜滋滋,清凉的感觉从口腔往胃里滑落,真舒服!

外婆脸上堆满了笑,又从黑柜子里拿出一袋颗颗糖抓出一把放在桌上让我们吃,剩下的塞给大舅,说:“揣回去给娃们吃。”大舅腼腆地笑着:“奶儿,我都没孝敬你。”

外婆说:“我不要你孝敬,家庭和气就好!”

后来我知道,那天,是外婆的阳历生日。

那样的8月26日过了几个?我掰手指数了数,好像没有几个。

后来我长大了,读书了,离开外婆了,几个小娃娃也难得见面。有一年暑假,我们五六个大娃娃都在外婆家,说起凉虾,尽是无比怀念。外婆说,她老了,谁来掌握火候?况且大舅他们多年没踏过这门了,谁来推磨?我们无语。

大舅的女儿丫头踏外婆的门了,外婆格外兴奋,拉着丫头的手说了半天,也哭了半天。可惜丫头已经认不得外婆了,她嘻嘻傻笑着,比叶吉娃的笑还要傻。听说,丫头结婚后受不了大舅母的责骂,受了刺激,在外流落好久被收容站送回来。回来的时候疯疯癫癫,谁都不认识,总爱往外婆的老屋里跑。

外婆哭了半日后,从黑漆柜里拿出一个红布包,亲自送到大舅屋里。大舅母脸上也有了皱纹,她接过红布包,里面是一大摞钱。外婆颤抖着说:“给丫头治病吧!”大舅母知道这是外婆的养老钱、棺材钱,拿钱的手有些颤抖,不由喊了声“奶儿!”外婆眼里浸了泪,应了声“唉!”

街上卖凉虾的多了,我最爱买来吃,可总吃不出当年的味来。再后来,外婆去了,大舅和大舅母踏这门了,哭得很伤心。大了的叶吉娃却在外婆的灵堂嘻嘻傻笑,一如当年。他还认得到我,说我是外婆的亲骨脉。

我把这话告诉母亲时,母亲说:两个舅舅都是外婆抱养的。我当时就愣住了,一个寡妇带大四个娃娃,要经历怎样的酸楚?

又是一个8月26日,我突然想起了外婆,也想做凉虾,可米浆无可救药糊成了一锅浆。

我万分不舍倒了碗米糊来吃,加了冰水、红糖、冰块,可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或许,外婆那差不多的火候,我还差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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