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局,我的电话坏了,电话坏了。”一个稚嫩女孩的声音。
“小妹妹,我们这里是110接警中心,不是电话局。”接警员柔声回道。
“你们来修一下吗,马上就该跟爸爸打电话了,爸爸接不到我的电话会着急的。”小女孩哭了起来。那哭声刺痛了接警员的心。
“你的电话不是通的吗?你正在给我打呀。”
“不是,这个,电话,是,打给,天堂的电话,爸爸在那里上班,现在回不来。”小女孩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天堂?”接警员紧张起来。
“你妈妈呢?家里还有那些人?”
“妈妈上晚班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女孩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
接警员立即根据来电号码查到小女孩家的地址,当作警情转给了辖区派出所。
派出所值班警察换上便装,飞一般地赶到女孩家。
“咚咚咚”,警员认准门牌号,急切地敲门。这是一幢老式筒子楼,共六楼一底。小女孩的房间在三楼最右边。
“吱呀”一声闷响,门开了,出现在警员面前的是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
“叔叔,你是来修电话的吗?快进,快进来。”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说着转过轮椅,把警员领进里屋。
“修电话?你不是说你爸爸在天堂吗?怎么回事?”警员问道。
“是啊,都去了好久了,我每周六这个时候都要跟他打电话,今天不知怎么的,电话线断了。打不成了。”小女孩指了指墙壁,那上面有一个小圆孔,“我轻轻一拉电线,才晓得断了。”她从桌上拿起一截裹着胶皮的线,线的一头竟连着一个圆形的塑料水杯。
“这就是电话?还通天堂,你是不是弄错了哟。”警员觉得好笑,他认真看了看女孩手里的“电话”,一下子喊出来:“对,这个是电话,是我们小时候的玩具!”
“不是玩具!就不是,我就是用它跟爸爸打的。你不相信,你到外面去把线接好,我打给你看。”小女孩急了。
“小妹妹,你慢慢说。”警员见女孩急得满脸通红,蹲到她面前。
“我被车撞了。”女孩低下了头。“从医院回到家后,没有见到爸爸,隔壁的阿姨说爸爸到天堂去了。我问妈妈天堂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妈妈说,天堂是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是去执行任务,要很久才能回来。妈妈就把我跟爸爸以前打的电话拿出来,接到天堂上去,我每周就跟爸爸通话了。”顿了顿,“叔叔,你快帮我把线接好哇,打电话的时间到了。”
“妹妹乖,你等等,我马上就接。”警员站起来,拿起玩具电话线,走出门外。
在房屋的外墙上,一根和手里一样的胶线从楼顶垂下来,大半截在墙壁上飘荡着。小女孩摇着轮椅跟我出来,用手指了指外墙说:“你看到那根断线了吗?我没有骗你哈,那就是通天堂的电话线。”
警员一愣,楼上真有可以接通的电话?他对小女孩说:“小妹妹,你没有骗我,我这就去给你接线。你千万不要乱跑哈,就在家里等着,一会就好。”
警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顶楼。
在平整的楼顶,小女孩房间的外墙处,一位老人靠在墙垛上,手里拿着小女孩一样的塑料杯子,杯底连着一根一模一样的胶线。他对着杯子喊一声“幺女!”喊完就把杯子放在耳朵上听,没有回音,又把拿到嘴边喊,喊一句再拿到耳朵上听,表情十分着急。
“大爷,你这是在干什么?”警员问道。
“我在跟我女儿通电话。”大爷随口答道,转过脸,看见来人,“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平房上来了?”大爷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警员。
“你在跟三楼的小女孩玩游戏吧。我们是派出所的,小女孩报案说电话线断了,我们来看看。”警员说。
“哪里是玩游戏哟。”大爷顿了顿说,“我这是在骗她,冒充她爸爸。”
“你怎么不到她家里去看看?”警员问道。
“我退休前和她爸爸在一个警察大队工作,现在也住这幢楼。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成了残疾,而今越来越严重,楼都爬不动了。”大爷指了指放在脚下的两根拐棍,又指了指手里的塑料水杯说,“这不正准备通话吗?”
“为啥要冒充她父亲?”警员问道。
“这孩子命苦啊,三岁多的时候出了车祸,腰以下没有知觉。她爸爸是缉毒警察,一年前牺牲了,孩子小,死活不依要爸爸。妈妈看到小女孩平时和爸爸玩的这个电话,就想出这个法子来瞒她,唉,这都一年多了。”大爷一脸伤感。
警员想起来了,辖区内确实牺牲了一位卧底的缉毒警察,为了他家人安全,从没对外透露过半点消息。
两人无语,警员仰起头,看着深邃的天空。
“我身体不行了,楼也爬不动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大爷伤感起来。
“大爷,你放心,明天我们给小女孩安装一部专用电话,我和同事们轮流通话,让她永远,永远都不再失去爸爸。”警员拉着老人的手,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