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佐成
瘪腮帮将刘玉英关在土屋,饿了整整两天,其间,他只是偶尔将门裂一条缝,用木瓢送上半瓢水,而后又紧紧锁上木门,任刘玉英在屋子里哀嚎,捶打。到第三天上午,刘玉英已饿得眼冒金星,肚皮就像贴在了脊梁骨。她软软地趴在地上,身子骨就像散了架。然而,当瘪腮帮打开门,信心十足地走向她,刘玉英就像一头复活的猛兽,陡地露出了尖牙利爪。
瘪腮帮忍无可忍,他叫来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将刘玉英绑在了木床上。在眼泪与哀求中,在咒骂与挣扎下,瘪腮帮完成了对她的最后占领。
刘玉英开始逃跑。然而,瘪腮帮布下的天罗地网有如如来佛的手掌,总能将她罩住。在一次次毒打中,在烟头触及阴部发出的阵阵恶臭中,女人如一颗烈日下爆晒的鲜萝卜,逐渐萎缩了。
一年后,蓬头垢面的刘玉英,生下一个小男孩,瘪腮帮依旧像一条尽职的猎犬,寸步不离地看护着他的羔羊。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刘玉英将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扶出邻居家,带着三个月的身孕钻进了暮色苍茫的原野。她睡桥洞,蹲屋檐,几经周折,两个月后回到猪脑山,已形如女巫,只有两只眼睛闪闪烁烁,放射着光茫。母亲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得死去活来,她悄悄地带着女儿去了遥远的娘家,处理掉腹中的胎儿,又将她带回家严严实实藏起来。
半年后,瘪腮帮找到猪脑山。村里人在惊讶中,挥着锄头棍棒,围住瘪腮帮,找他要人。瘪腮帮哪里见过这阵势,他酱红着一张脸,一边瘪着腮帮与人争辩,一边悻悻地往村外撤离。
真相大白后,父母颜面尽扫,刘玉英自然无法在村里立足,但死活不愿再外出打工,在他人的撮合下,嫁进了罐子村。
三
有福刮了胡须,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衣,踮着脚走进地坝,刘玉英正站在阶沿上歪着脑袋,一丝不苟地梳理着乱蓬蓬的长发。她一眼瞥见有福,心里一怔。她想起了大院里女人们的传言,说他如何如何顽劣,说他如何用竹条捅烂母牛的外阴,气死相依为命的老子;说他如何将牛粪涂抹在队长王有庆爹的大门上,被王有庆追得跳下山崖,摔坏脚后跟……
刘玉英本能地一紧张,她努力地挤出浅浅一笑,努努嘴,示意他坐,双手虽然依旧摆弄着长发,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抖动。她可不想招惹这个作孽宝。
有福谦卑一笑,怯怯地走向阶沿,在矮凳上坐下。
刘玉英胡乱地梳理完头发,见有福不吱声,瞟他一眼,招呼也不打,自顾自地进了屋。她抓起扫帚扫地,扛着潲桶喂猪,她用忙碌掩饰着自己的心慌,待她再次走出门,阶沿上只留下空落落的凳子。
那是第三天下午,刘玉英蹲在院坝里拾掇完玉米苗,站起来刚转身,穿着一新的有福又一瘸一拐地踮着脚走来了。“哟,有福,看不出,你收拾打扮一番,还是一个帅哥呢!”刘玉英想起第一次的怠慢,有些不过意地打趣他,有福脸腾地一红,低下头,站住了。
“玉英嫂。”好半天,有福红着脸抬起头,又很快低下。“说吧,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刘玉英捏弄着手里的铁铲,鼓励他。“能不能把你的玉米苗匀点我,我地里的玉米苗被老鼠糟蹋光了。”有福红着脸说完,又低下头。
(三)
“哦,我当是什么心肝宝贝,我地里的玉米已栽好了,剩下的你尽管匀去。”刘玉英挥着铁铲,指着地坝里正长得蓬蓬勃勃的玉米苗。有福像是遇了特赦令,几步挪到阶沿,抓起撮箕就往地坝里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