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人户

更新：2019-02-14 15:22:01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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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编辑：庞岚月

□张凤琼

“走人户”，我们老家习惯把逢年过节，生辰满月，红白喜事，修房起屋，所有串门走亲戚的事，都叫“走人户”。

说起“走人户”，小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正月间，到外公外婆家拜年。“初一不出门，初二去拜年”，这是我们老家这边的规矩。

初二早饭后，穿上一身新衣服，蹬着妈妈做的新鞋子，早早地跟父亲出发了。我们家与外婆家属于不同的县城管，大约30来里的路程。从我记事开始，都是由父亲带着我去，后来又有妹妹同路，母亲不跟我们一起去，她留在家里喂猪喂牛，还要带小弟弟们。父亲背着礼物，翻山越岭，步行而去。一路上，可以看到来来往往，同样是“走人户”的大人小孩们，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要么背着几捆面条，要么自家母亲或女主人做的白馍镆、豆腐、米豆腐、酥肉，自家酿的高粱、红苕酒，要么背着自家喂的鸡下的蛋，喂的猪熏的腊肉、猪脚杆等。“打摆手”走在前面的是年龄稍大点的孩子，背在背上或架在肩膀上的是小小孩。路途近的十几里，路途远的六七十里，再远大家也要在天黑之前到达主人家里，耍一两天就回家。曾经问过父亲“咋不多耍两天呢？”父亲说“客走主人安”嘛。

虽然脚走得酸痛，但是“走人户”这是最高兴的事情，逢年过节，不仅有好吃的，还可以和三个姨、三个舅舅的孩子（我妈排行老二）一大堆十来个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们玩耍，翻花盘、丢手绢、跳房、老鹰抓小鸡、踢毽子，上山下河，捡柴搬螃蟹，到处都有我们欢乐的身影，男孩子们跑进跑出，闹闹腾腾，女孩子们文文静静地玩着自己喜欢的游戏，到吃饭时候，还要主人吆喝着才舍得回来。

吃饭也是吃转转饭，除了外婆外公家，三个舅舅家都要轮流请我们吃饭。因为拜年时，我们都要给每家每户送礼的，多少不论，哪些礼物是给外公外婆的，哪些礼物是给舅舅们的，母亲们早已交待清楚了的，马虎不得。

每到春节拜年的时候，外公外婆家里最热闹。外公是几十年的老中医，医术精湛，徒弟众多，过年了都要来拜师，加上关门徒弟——大姨夫、父亲、二舅，他们一大堆人，围着外公，坐在石条砌的火炉边，讲医论病，答疑解惑，好不热闹。外公讲得头头是道，徒弟们听得津津有味，巴不得在拜年这几天，把师父的经验全取走！自己逐渐大了些，喜欢挤在他们中间听听他们讲些什么？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受到他们学习的气氛。

“走人户”这几天，最怕的是大舅抽问列方程解应用题，其它几何、代数等我都不怕。大舅中学教书教的数、理、化，提的问题灵活多变，就看我们学东西死不死。有一道应用题，现在仍历历在目，问：“一根绳子三折来量一口水井，外面剩7尺，再四折来量，外面剩4尺，最后问水井有多深，绳子多长？”当时是懵的，好像老师讲过这个题，总是记不太清楚，自己还反问大舅，“井里有水，不好量，为啥不把绳子长度量好，再去测量井深？”后来通过他的提示，终于做对了。通过多年提问、考查我和表姐，大舅还稍稍地给我父亲说，你这个女子，比大姐那个女子学东西学得活些。后来，表姐果然没有考起学。

“走人户”拜完年，就要回自己家了，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轻松玩耍之后，还得面对现实，回去做作业和家务了。这时外公外婆要给每个读书的外孙拿压岁钱，差不多一人两元，年龄小的未读书的，有一方花手绢。我们都比较懂事，转身就交给自己的父亲保管，这是作为我们来年的学费钱的，所以不能作为它用，更不能弄丢了。这笔开支不少，外公虽然是老中医，经常在外面看病，但十几个外孙和孙子，怕要是攒很久，才会攒够这笔钱的，所以大家非常珍惜！有时大舅也有奖励，对于成绩好的——他要看当年的通知书。记得我曾经得到大舅给我的毛笔，双面光的白纸本，还有自来水钢笔。这些在那个年代都是非常金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