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娇
今年除夕,人生第29个除夕在岁月滚滚的车轮中悄然来到,寒梅绽放着顽强与骄傲,绿草新芽吐露着希望与美好,像极了今日突飞猛进的中国。
记得小时候,最盼望的日子就是过年。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年不仅能够穿上新衣服,吃到平时吃不上的瓜果零食,而且能从长辈那里得到压岁钱,用来买心仪已久的东西。几束礼花,几盒擦炮,便足以让宁静的村庄沸腾起来。儿时的除夕祭祖是必不可少的。我和弟弟蹦蹦跳跳走在父母前面,穿过一条条田埂,早春的田野里麦苗已是绿油油的一片,在微风中似粼粼的波浪起起伏伏。父亲拧着几圈火炮,母亲提着装满纸钱和腊肉的篮子,到了祖辈的坟前,我们会立刻停止笑声,变得肃穆起来,母亲把盛着腊肉的盘子放在坟前,待纸钱化为青烟,鞭炮声震耳欲聋后,我们会虔诚地注视着他们的墓碑作揖磕头,祈求他们保佑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保佑我们来年成绩好一点,考试考前几名。回到家后,母亲会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和外婆一起为大家准备一年最隆重的年夜饭。大伯二伯两家都会过来团年,大家围坐在桌边,听长辈们海阔天空的交谈,吃着丰盛可口的饭菜,腊肉色泽鲜艳,黄金透红,肥而不腻,香肠肥瘦相间,丰盈饱满,烟熏过后,腊味醇厚,细嚼慢咽中唇齿留香,成了新年餐桌上最美的味道。
儿时的记忆里,腊肉浓郁了年的味道,也浓郁了家乡的味道,以至于20多年来的每一个新年,面对腊肉,我都会食欲大开,垂涎欲滴。如今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我随着中考彻底离开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长辈们,离开了一起玩耍一起分享的伙伴,离开了阡陌交错鸡犬相闻的乡村,许久见不到蔚蓝天空下升腾起的袅袅炊烟。科技和智能早已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我的心里,却还存留着儿时的那份纯真与满足。在跟先生结合后,我融入了张氏一族这个父慈子孝,互敬互爱,美满和睦的大家庭。直到今天,一起度过了5个除夕。中午在娘家团年后,下午便辗转到西外的姐姐家,道一声新年好,穿上围裙,从给龚妈妈打下手,到我来炒菜,豁达开明的老人在漫长的时光里教会了我很多手艺。无论是刀工还是蒸炒烹炸,每一样我都会认真学习,反复实践。终于可以不再让年迈的老人一个人忙碌在厨房里,对我,不仅仅是成就,更是一种幸福。年前,龚妈妈就拿了些腊肉和香肠过来,早被我狼吞虎咽消灭殆尽。傍晚,龚妈妈切完香肠喂一片到我的嘴里,我一边咀嚼一边跟她讨论今年香肠的味道,厨艺精湛的嫂子总会跑来帮忙,数次扶持过我们的姐姐偶尔也会来聊聊家常,几个小时的辛苦只为晚上满满的一桌。大家随着精神矍铄的张爸爸端起酒杯,听他道完新年贺词后,慈祥的老人,善良的姊妹,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可爱伶俐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一声新年快乐,干杯!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虽不及饕餮盛宴,但对我来说,已是玉盘珍馐。在一次次推杯换盏中,撩动的不仅仅是一双双筷子,更是年味,更是亲情。这味道,足以让我回到小时候,仿佛遥远的故乡就在眼前,这亲情,似熊熊的炉火,足以温暖岁末,驱散早春的余寒。
除夕的味道,是故乡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时光将它们烙在了我的味蕾上,随生而生,永不磨灭,才下舌尖,又上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