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导师

更新：2018-10-19 16:37:37 　　　　　　来源： 　

分享到：

手机读报看新闻，下载掌上达州

编辑：庞岚月

□王成佑

跋涉过古稀的人生阅历，使我体会到：人们把颂歌献教师作为永恒的题材，始终没有错。因为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天下无教师，万古如长夜。

我的学生时代，老师众多。如果在令人仰视引起敬畏、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地君亲师”牌匾上列出他们的大名，第一位自然是替我构筑人文素质基石的小学一年级的赵国秀老师。虽将近70年过去了，没有赵老师的相片保留，但她那干练的发型、慈祥的面容和明亮的眼睛，却一直沉淀于我记忆之中。

当时我在万源城西四五公里的庙沟小学发蒙读书——这所学校沿用民国乙丑年建造的“王黄氏赵王氏孝烈双祠”的房屋，虽然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就被拆掉了，却一直让我魂牵情系，时常梦回母校，见到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赵老师依然玉立讲台在授课。

但我却不是赵老师的好学生。我把不听家教的放牛娃的恶习转移到学校去撒野，被我一年级的《通知书》如实地记录下来了。那是1951年7月24日赵国秀老师填写的《庙沟小学学生家庭通知书》，漫长的67年过去了，原本淡黄色的毛边纸油印的《通知书》，更加泛黄陈旧，更加富有历史感，映衬着深长厚重的恩师情怀。

在《通知书》的“级任导师评语”栏目中，原文写着时至今日我都不好意思外传的内容——优点：1、少缺席。缺点：1、不守秩序；2、打人骂人；3、课堂时高声发笑；4、不听说服；5、个性太强。

不难看出，我的导师颇费神思，想方设法把全是6个缺点的评语巧妙地进行了改造，将“缺席”加了个“少”字，变成了优点。我总算有一个优点（虽然实则还是有缺席，是缺点），全凭导师所具有的思维特长和专业才能了。

但导师最终只能秉公而断，在“操行等级”栏目内给我判处了一个“丁”字，是操行品质最可怜的那一等，是评语“1+5”的精准概括，是调皮捣蛋冥顽不化的恶果。

作为这般糟糕透顶的一介顽童，我还读什么书？还有什么脸面去读书呢？无奈“科目分数”栏目内的几个阿拉伯数字救了我一命：国语80.3，算术84.3，唱游65，平均76.5。都上线了，都及格了，主科还有点闪光照耀着黯然失色的《通知书》。于是赵老师的如椽之笔在“升降留级”空白里为我颁发了一个“升”字。真是一字千金，让我高兴得一下跳起八丈高！要不是以分数论英雄，我的人生就泡汤了，我今生今世的最高学历就只有小学一年级。

虽如是，有“1+5+丁”的紧箍咒罩在我头上，领了《通知书》回家，我只向大人报喜不报忧：“我升级了。”其他丑事则向他们保密，我家世代目不识丁，没有失密的隐患。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暑假期间，我从山上背柴走到家门口，突然见到赵国秀老师前来家访，本就负重出汗的我，吓得更加大汗淋漓。评语“1+5+丁”的劣迹马上就要败露，令我万分慌乱、恐惧……赵老师向我走来，亲切地感叹着：“哎呀，成佑，背这样大一捆柴，看你满头的汗呀。”她边说边摸出衣袋里洁白的手帕为我擦汗。

进屋见了家长，赵老师笑盈盈地夸奖道：“看我们成佑，小小年纪就这样爱劳动。他在学校也很爱劳动，性格开朗，成绩又不错，以后肯定会表现好，努力学习，大有长进……”家访结束，当我一人把赵老师送到屋外地坝边时，她轻轻地拍拍我的脸，细声说：“通知书上的缺点，一定要改正啊。”我点着头，坚定地“嗯”了一声。

原来是虚惊一场。赵老师并没有告我的状把通知书上的缺点和等级说出来，还表扬鼓励了我一番，叫我分外惊讶，分外羞愧，分外感动，促成了我的反思回味，永志不忘！

读到小学七册，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少年先锋队，戴上了红领巾。小学毕业全班40多个学生考初中，只有7人榜上有名，其中包括我。

赵国秀老师，是我小学一年级的导师，也是我终生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