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纯荣
帝师墓
山风徐徐,茅草壮观。隐伏于墓园的
唐瑜先生,从虔诚的敲门声中醒来
——在东阳溪,类似情景延续了六百年
我不是第一个拜谒者,当然也不是
最后一个。那懂礼性的敲门声,不需要我
发出来。我只是跟在他人身后
弯腰,行礼,膜拜;一并让先生知晓
自己写诗作文,但不谙书画、不弹曲子
只是未敢坦白:不怀苍生和天下
仙去的人,留给后来者一条追寻的路——
甬壁左青龙、右白虎,四方碑字迹风化
而寥寥香火,则是历史续上的另一种深度
高峰岩
去拜访一座山。与峰峦拱手致礼
一壶备好的初夏时光,浸泡丛林草野
给你的心植入微苦的清香
夜色渐凉。需要深及肺腑地疏导
过路黄、车前草零碎的低语
蝼蚁虫豸互不相让的争执。一群赶路的草
顶着八千亩林涛,经过映山红耳畔时
会顺手取走多少荡漾
窗外,星月隐忍,鹿鸣呦呦,羽翅
一闪而逝。从今夜起
夜露清洗的怀念,将反复飞过驯养区
为分段起伏的睡眠划出清白弧线
文峰塔
稳稳矗立两百多年,它依凭的是
深入骨子的文雅和坚定
阳光折转,雨痕黯淡。空气每次经过
须经历一番六边形的解构和重组
“此地登临宜饮酒,谁人兴起
早题名”。一座塔出现,除了时间留痕
更少不得亦诗亦酒的几行古意
对此,它从未否认过,并为沧桑墙体
赋予更多可供探究的深远
坚石接地,铁针通天——宏大意义
取决于细枝末节。诸如这
不变的姿态:一支巨笔朝向天空,脚下
苍生碌碌,将世代悲苦
装订为一页页美梦成真的书卷
圣水村
我曾醉心于此——山势雄劲,古柏
翁森,佛像庄严。一脉清泉汩汩
不绝,似要通过浸心润脾,洗掉众生
冥顽不化的原罪
我曾无法原谅——步履轻浮,鞭炮纸屑
喧闹。争先恐后的红布条
系紧粗壮树干和旁逸枝柯,似乎它有
足够力量,用于承载民间夙愿
是否所有清净,都免不了被搅乱方寸
的命运?每天,流水不知疲倦。多少背影
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而我是
其中一个,怀有相同的愁肠和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