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兴强
江老汉心头一愣:“嗯?刚换了鞋嘛,咋又要换呢?”江长水心想,这人也怪。没钱的人,把重要的事简单办;有钱的人,就总是把简单问题给往复杂里整,还说那叫档次、享受。这不,连鞋都要分个里外软硬。顺风见老人有些尴尬,哈哈一笑,“小罗,在这里我爸是最高级别的长官,就免了那些手续,随他便吧!”
在水上生活,即使是大雪纷飞,江长水都爱在睡前擦个凉水澡。一路几小时的颠簸,老人也有些疲倦。儿子儿媳一走,保姆也买菜去了,老人就洗起温水淋浴来。
洗澡,江长水看不惯现在的年轻人,明明只要几分钟的,偏偏就得给磨磨蹭蹭几十分钟。而他一遍水一淋,从上到下药皂一抹,一阵几挠几搓水一冲,人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由于人上年纪,眼睛也配上了老光。他洗罢澡,擦干身子,照例得先戴眼镜,后由上而下穿衣服。老人伸手从衣架上取下眼镜一戴,“咦!这眼镜架上咋挂了个绳绳呢?”细细一瞧,那绳绳下面还连着个蓝色的布条条,三指宽五六寸长的条形物中间,还横着有固定什么用的小条条,“呸!呸!”原来竟是女人用的什物,现在的女人怎么就没有一点教养,不知羞耻不害躁了呢?小时候,自己就常听到母亲教育几个女,“一个好女人,有些东西是不得公开清洗、晾晒的。否则,让男人看见了,不仅视为撞了霉头,晦气不吉利,还有伤风化。”秦明月一嫁过来,不需人提示就懂这习俗,也传给了女儿和儿媳。可年轻人往城里一住,几天就变了。一个个不仅把衣服裤子穿得薄若蝉翼、沟壑透明,走起路来还把屁股一摆一摆的;连内裤、乳罩和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当万国旗般给高高悬挂在房前窗外飘飘摇摇、卖弄风情。
老人戴好眼镜,提起裤子一穿,一只脚还没进裤,立起的脚就打起了闪闪,“扑嗵”一声,踢倒了纸桶。他弯下腰正要往里拾,才发现是一地的卫生纸。原本洁白的纸上,全沾了鲜的乌的稠的稀的浓的淡的些血迹。江长水急得团团转,这咋往里拾呢?他一睃寻,没有一种挟拾物具。他跑进厨房,这城市不像农村,除了锅铲、饭勺,没有带把的火钳。来到杂物间,只有扫帚带把,用了再扫地就会沾满一地污渍,也不行。进小罗的卧室找,化妆台上乱七八糟的撂些瓶瓶盒盒,床上几千块钱一床的被子也懒得叠,起来顺手一拉竟像张晒坝。老人皱了皱眉,天天不叠被,难道那毯子、被子不潮湿?里面不蕴藏些脚臭汗臭屎臭?老人又回到洗手间,上上下下瞅遍,才发现墙角有把池刷,就拿起来一边往里拥一边嘀咕,沟子一擦就跑了,也不晓得带出去,一个桶桶竟给装得紧紧扎扎、冒冒梢梢,连红苕屎都没屙完,就知道挎着个小包包、穿着双高跟鞋,“可哧可哧”在街上扎势……
老人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噢!城里人认为透明、洋气、好耍就光彩;没有钱、下苦活才羞耻呀!难怪,一些人物走在长长的红地毯上,说是“检查”;美女陪着,茅台酒端着,红歌放着,时下叫“开放”呢!(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