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
女儿即将读小学,为了码放她新买的图书,我不得不再次整理拥挤不堪的书架。
孩子识字不多,图书大多是一些配合简单文字的绘本。起源于欧美的绘本,由于装帧精美、浅显易懂,进入国内后不仅受到家长的青睐,孩子也爱不释手,其中的优秀之作更是常年盘踞图书销量排行榜前列,经久不衰。
女儿一共有300多本绘本。这些来自美国、法国、英国、韩国、日本等多个国家的绘本,几乎涵盖了学龄前儿童教育的各个方面。《我的爸爸》《我的妈妈》图画精致、内容温馨,让孩子从中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小猪佩奇》《米菲》形象卡通、充满童趣,让孩子拥有一个梦幻童年;《大卫不可以》《根本就不脏嘛》浅显易懂、即学即会,让孩子自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杂乱无章的数字》《小精灵》寓教于乐、创意十足,韩国作家硬是将“加减乘除”等枯燥的数学问题,编成了一个又一个生动活泼的童话故事。
与读起来妙趣横生的国外绘本比起来,女儿书架上的几本国产幼儿图书可谓乏善可陈。这些画风陈旧、缺乏想象的幼儿图书,大多是千篇一律的《儿歌》《唐诗》《动物》;再或是《看图说话》《看图写字》《拼音》《数学》……学教类的图书不仅孩子不想翻,连家长拿起书都觉得无所适从,只能一味照着书上的图片教孩子傻念:“这是熊猫”“这是苹果”“这是摩托车”。当孩子年龄稍长,有了自己的喜好,这些毫无乐趣的认知类图书便弃若敝履,勾不起孩子丝毫兴趣。
任何一部优秀的幼儿图书,无不是出版机构几易其稿,历时数载而成。国内幼儿图书质量不高和当前出版机构急功近利有关。有的出版机构俨然如加工车间,今天市场上流行什么题材,明天就纠集一批人马“跟风”出版类似题材的图书,草草编出一本,上市盈利就是目的;有的出版机构犹如复印工厂,采用概念化、同质化、贴标签的方式来出版少儿图书,今天换个封面和照片,明天将“兔子跑”变成“乌龟爬”,一年出版好几百部低劣的幼儿图书,靠价格和数量来占领市场;更有出版机构直接沦为代工工厂,从不出版发行原创图书,靠引进一些国外的成熟作品来撑场面,完全丧失文化出版单位的核心竞争力,靠着资质混日子。
应试教育是中国特有并长期存在的教育现象,幼儿的书架之所以摆满“舶来”的绘本,这和我们“填鸭式”的教育方式和理念脱不了干系。国内一些儿童读物作家在编纂图书时根本没有将这些不认识字的娃娃当成平等对话的个体、交流的对象。在他们的眼中,孩子的喜好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接受教育,判断一本幼儿图书的优劣,在于能向孩子灌输多少知识点。抱着这样的心态和目的编纂出来的幼儿图书,犹如高三学子高考冲刺用的模拟习题,不仅让孩子没有兴趣,更不可能引起孩子思想上的共鸣。
国产优秀幼儿图书稀缺,还和国内的“知识产权保护”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幼儿图书内容不多,看点和卖点全靠创意。然而目前国内幼儿图书出版界“抄袭有理”“山寨无罪”的强盗逻辑横行,严重侵蚀原创精神,成为幼儿图书内容生产的尖锐痛点,很多忠于原创的作者、精心编纂的出版机构在面对“李鬼”时,往往因为维权成本高、流程复杂、举证困难等问题而备感无力。
幼儿图书其实并不仅仅是利润丰厚的商业市场,更是一块必须占领的意识形态阵地。如果任由其他国家将我们的幼儿启蒙教育作为文化入侵的突破口,必将造成我们下一代的信仰缺失和对传统文化的忽略。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古典文化、近代文学、当代文艺繁花似锦,但是在幼儿启蒙教育上的缺位现象,必须引起我们警惕。美国将花木兰替父从军应征的故事编成绘本《花木兰》后翻译成中文畅销中国;日本抄袭《西游记》人物,编著的《龙珠》在中国流行几十年;韩国不仅成功地为端午节申遗,还将节日习俗编著成绘本向我们进行文化“入侵”……中国的传统文化的确登上了世界的舞台,但是却是借他国之手,显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出版界的同仁,该醒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