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昌琼
暑往寒来,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女儿不觉已是婷婷玉立,欣喜里夹杂着失落和伤感。喜的是女儿已长大了,愁的是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整日粘着我,也不再需要大手牵小手跟在我的身后。时光是走了,可却搁浅了一个个光阴的故事。
记得第一次把她抱在臂弯的那一刻,那种激动与欣喜的感觉触动了我的全身细胞,那是一种永远让我陶醉的感觉,从此我们就彼此联结相伴。在我每天小心呵护她的同时,她也丰盈了我的岁岁年年,让我平淡的日子里有了色彩。
当襁褓中的她,用她那并不清晰、并不标准的声音叫出第一声“妈妈”时,那一刹那,我欣喜甜蜜的泪强奔而出。也时常因为这一声“妈妈”,劳累化为乌有,不快消失无踪;也因为这一声“妈妈”,我愿意去承担那千回百转的愁。
可是上天并不会让每个人的人生路坦途延伸,羁绊布满了每个路口。
到该学步了,女儿一站就哭,时不时晕眩伴着呕吐,我心急火燎地抱去村医那里。没有专业仪器设备的村医,也没有通过详细检查,只用他那“独到”的眼光,诊断出女儿患的是“美尼尔氏综合征”。说这病特麻烦,随着人的长大发病的频率会越高,也越厉害。这对大人小孩都是一种痛苦。所以,医生建议我把女儿丢到福利院或者扔掉。
这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给了我当头一棒。“我可爱的女儿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那时的我们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更不知道百度。我相信了医生的话。第二次、第三次发病之后,村医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依然建议我扔掉女儿。
从此,萦绕在耳边医生那善意的话揉碎了我曾经的所有欢乐。夜不能眠,上班不能静心,揪心的痛伴着我的日夜,我的心境就如荒芜的冬季,再无温暖可寻,整日以泪洗面,但也有更多的不甘心。
我与她爸商量,我们必须面对这无法接受却不能不接受的现实,无论女儿最终的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对她付出慷慨的时间和情感的温存,坚持陪伴女儿成长。于是,我们带着女儿去了各大医院检查,却查不出哪里有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不停地为她寻医问药。我还每天早上起来陪她一起跑步。随着时间推移,女儿的头晕次数减少了,现在秀丽、清纯的女儿几乎不再发病。
女儿曾经调皮而天真地问我,“我到叛逆期,你是更年期,这叛逆期与更年期相撞,咋办?”我说“那肯定是更年期的威力大啰”。事实验证了更年期的威力,但女儿有抗威的机会和办法。
上高中了,从来没有住过校的女儿铿锵有力地对我说,“我要住校,一定要住校,偏要住校。”临报到那天,女儿那决绝的坚持让我终于妥协,违心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不是更年期失去了威力,而是我明白了我们除了应该珍惜彼此陪伴的这一段路之外,还应该有助力她成就梦想的责任。早晚有飞的这么一天,还不如早点放手让她去适应独立。
报到的晚上,她绞尽脑汁想该带些啥去,原本不打算参与意见的我,带着酸涩的心还是担心她带少了东西,默默地给她收了几样放在客厅。第二天早上。轻手轻脚的女儿还是让我破例地早醒了,我依然蒙头装睡。女儿收拾妥当。为了不影响我睡觉,上学从不给我打招呼的女儿,这天就像要出远门一样,“妈妈,我走了。”我依然蒙着头“嗯”了一声,接着听到女儿咕哝了一句,“好烦啰,突然又不想住校了。”这句嘟哝让我本就酸涩的心更加翻腾。我狠心让她独自拖着大包小袋走进晨光熹微的路上,慢慢地离我远去。揪疼的心也同时告诫自己,女儿总要长大,独自翱翔是她必须的经历,何必总要去惊扰她的年华,但是唯独不能让我改变和放弃的是“许你一世长安”。
几天后女儿回家告诉我,说还是蛮想我的,不由分说地要搬回家。我想,不管是唠叨还是叛逆,都无法阻隔母女间那根思念情牵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