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时候,一切都像是刚刚苏醒一样,小草泛绿了,小溪解冻了,桃花李花都迫不及待地打着花骨朵儿,只待春风一吻,便绚烂了山川河谷。
油菜花早早地嗅到了春的气息,像潮水一样肆无忌惮地占领了田野山岗,如波涛一般,绵延起伏,闪着耀眼的碎金一样的光,熠熠生辉,流光溢彩,与春风的拥抱热烈而缠绵。在这花海一般的田野里,一棵树突兀地显现出来,那是田野里唯一的一棵树。
树很瘦,枝条很纤细,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更没有翠盖绿荫,纤弱的树就那么孤零零地傲然挺立在田野上,虬枝斜伸向天空,映衬在蓝色的天幕上,弯弯曲曲,如一幅印象派的画。在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里,树就那么自我挺立着,不与菜花争宠,不向春风献媚,更不和桃花李花较劲儿,默默地努力地生长着,争取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阳光,蓄意着自己的春天。
春绿大地,桃花灼灼兮,灿烂若霞;李花漫漫兮,缤纷若雪。当一切都欣欣然的时候,当油菜花的春意正浓时,我相信属于树的春天也一定会到来。稍微晚点又何妨呢?我想象着春天来临的时候,我看见树恣意地伸展着长长的枝条,阳光亲吻着树的每一寸绿荫,春风撩拨着树叶哗啦啦歌唱,随风婆娑起舞。一只鸟飞过来落在了树上,在枝上跳来跳去,那棵树顿时就鲜活而灵动起来了。
我走过去,站在树旁,仰望着那棵树,一棵孤独的树和一个孤寂的人相伴在一起,像一幅风景画,那么和谐,那么生动,于是,人和树都生动而明媚了。
我忽然若有所悟,人生何尝不像这棵孤独而高傲的无名树,默默伫立于繁花似锦的原野,不羡妒群芳,不卑微怨叹,兀自快乐地活着,积蓄着自己的能量,待到生命怒放时,一样可以放出绿冠如伞的精彩,写出生命的绚烂华章。□谭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