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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的童年

更新:2018-03-09 09:22:48       来源: 达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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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尹可

    我生活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的一个农村大院里,兄弟姊妹共7人,我排行老五。那个时候,大部分家里孩子普遍都多,大院里还有好几户人家,孩子都有20多个。那个大院,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童年的乐园。

父母亲养育一大家子,起早贪黑忙活着地里的庄稼,已无暇顾及我们兄妹几人的生活起居。和当时绝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小的带更小的,每个人都有分工,洗衣做饭打猪草煮猪食等各司其职。每天放学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扯好一背篼的猪草,家里养的猪是一家人的希望,过年时才有牙祭可打。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石磨,石磨既磨人吃的粮食,也磨猪吃的杂粮。记得小时候推磨,最小的弟弟没人带,我们就把他放在石磨上,坐在磨子中央。磨子很大,我们小孩子力气小,往往要两个人合伙推,一边推一边不忘磨子上还坐着的小弟弟,用手扶着,推着磨子飞跑。由于速度太快,磨出的粮食粉太细,竟飞出了磨槽……

等到家务事做完了,那个大院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把木门板卸下来作乒乓球台,听到大人们回来的脚步声又赶紧把门装回去;穿着大人们的鞋去偷地瓜,把地瓜秧依然栽回土里,事情败露后听着大人们被骂,一群躲过责骂的孩子们在背后窃笑;在地上画两个城堡,城堡里面各有一队“士兵”守卫,城里的人想攻出来占领另一个城堡,守城的“士兵”誓死保卫,双方一阵“厮杀”,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最快乐的事,当属躲猫猫了。藏在一个大家找不到的地方,是躲猫猫的快乐所在。所以,每次找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藏身之处便煞费苦心。后来我找到一个绝佳的地方,那就是我家的大屋梁。小时候的我像男孩子一样野,那么高的屋梁对我来说是小儿科,三五两下我就爬上去了。骑在高高的屋梁上,看小伙伴们在我脚底下来来回回穿梭却找不到我,捂着嘴直乐。但这种快乐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一旦被父亲发现我上了屋梁,免不了一顿饱打。

忙活了一天的父亲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和耐心来管教自己的七八个孩子,唯有通过“打”来教育,让我们长记性。当过兵的父亲打起人来毫不留情,可以打得你半死,边打边数落:那么高的屋梁,摔下来怎么办?可我偏偏好了伤疤忘了痛,下回又上房揭瓦寻找我的快乐。我想,我乐观豁达的性格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吧。

兄弟姊妹六七个,犯类似的错误比比皆是,但不管哪个犯错,即便是遭到父亲责打,都不会出卖兄弟姊妹,总是大家一起受罚。所谓法不责众,这样每个人受到的惩罚就轻了许多。六七个孩子跪成一排,哥哥姐姐总是跪在前面,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这种关爱,培养了兄弟姊妹们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精神。直到现在,我们兄弟姊妹几人感情都很深。二

上世纪70年代初期,大多数农村家庭吃饭都成问题,交了统购和提留之后所剩无几。家里做饭是大姐在张罗,大姐严格执行父母的规定,每次做饭的时候就用昇子量好,如果量多了,一个月不到,家里就会揭不开锅。尽管精打细算,无米之炊的现象也时常发生。每当无米下锅的时候,母亲就打发我到隔壁的吴婶家借米,借的时候平平的一昇,还的时候冒尖的一昇。这样,下回才好意思再借。即便是这样,还不能全是吃米饭,饭里掺着红薯和土豆,吃饭的时候往往只见红薯、土豆不见米饭,以至于到现在,看到红薯我就反胃。

过去的家教,家里有客人来时小孩不能上桌吃饭。现在想来,一方面是出于待客的礼貌,另一方面,一群正在吃长饭的孩子一旦上了桌,不等客人动筷,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哪还有客人吃的份?所以,每当家里来客人了,吃饭的时候,不等大人吩咐,我们兄弟姊妹几人就躲在屋后的竹林里,一边做游戏玩,一边惦记着餐桌上的美食,心里期盼着还有一些残汤剩水。远远地听到母亲喊“吃饭咯”,一群孩子呼啦啦的从竹林里跑出来,爬上桌子,开开心心地用汤勺舀着吃剩的汁水,你一勺我一勺的拌着饭吃。那一刻,我们觉得天下美食也不过如此,以至于现在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也没有了那时大快朵颐的感觉。三

六七十年代还在实行计划经济,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凭票供应。粮票、布票、油票、糖票等都是国家按家庭人口来划分的工,粮食也是生产队按工分分口粮。

小时候,我没穿过一件漂亮的衣裳,总是穿姐姐们穿过的。那个时候,普通人家的小孩都是大的穿了,小的接着再穿,就像传递接力棒一样。如果家里孩子多,一件衣服穿到最后,都是补丁连着补丁。不像现在,一件衣服穿不了几次就扔在一边,嫌弃样式过时了。直到现在,我对一件漂亮衣服的渴望,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到大院的陈姨家去玩。陈姨的丈夫在公安局工作,两人没有生育孩子,所以陈姨很喜欢小孩子。我们之所以喜欢到她家去玩,是因为她家里的床特别软和,盖的被子也特别漂亮干净。我们几个小孩子,毫无顾忌地爬上床,把床当做蹦蹦床一样跳上跳下,玩累了就在床上睡着了,陈姨也不生气,给我们盖好被子让我们睡。

那个时候的床,一块木板搁在床架上,被称之为搁板,木板上面放着衣服被子什么的,相当于现在的衣柜。我们有时候把床单挂在搁板上,几个孩子就躲在里面。布帘后面很窄,几个孩子挤来挤去,稍不注意就会把隔板挤掉,上面的衣服“哗啦啦”掉落在床上。陈姨一边收拾,我们一边在床上爬来爬去,等陈姨收拾好了,我们又躲进了布帘。四

尽管物资贫乏,但地主大小姐出身的母亲,比较注重我们的文化教育,难得有空闲的时候就教我们读书识字。玩了一大天,早已精疲力尽的我们瞌睡兮兮的,强打着精神聆听着母亲的教诲,思绪却神游天外:从手中逃走的那只蜻蜓、竹林里最高那根竹子上的鸟窝、熟透了的五月泡、河边的那朵洋槐花……脑子放空,面对母亲的提问答非所问,没等我反应过来,几记耳光就落在了脸上,打得眼冒金星。尽管因读书挨了不少打,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每一段留不住的岁月,都有一些忘不掉的故事。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却是我经历过的最美的时光,如一缕暗香,浸润了我整个童年。□谭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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