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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高腔遏行云

——读马平中篇小说《高腔》

更新:2018-02-24 10:35:31       来源: 达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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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尹可

社会重大变革,文学不能缺席,这是文学的重要职责。文学不仅赞颂、诘问、鞭挞,更要呐喊、发威、助力。精准扶贫,把中国底层贫困人群纳入决策者的施政纲领,关照他们福祉,帮助贫困者脱贫致富,同奔小康,前无古例,当今世界发达富裕国家亦无法做到。德政惠民,文学该留下怎样的卷轴?作家该如何介入和书写?马平发表在《人民文学》2017年第八期上的中篇小说《高腔》,以作家的敏感和睿智,作了有益探索,成功展示了文学对这一历史进程的照映。

《高腔》从白玉兰花开着墨,在口哨声中收笔,记叙省城下派干部丁从杰等人,帮助花田沟村人脱贫致富的曲折经历,不仅描绘了丁从杰、滕娜、牛春枣等一批新时代党员干部形象,更塑造了米香兰、柴云宽、米长久、牛金锁等乡村人物群像。在我看来,玉兰花、口哨,喻意深刻,是作者精心设计的。玉兰花开,柴云宽家评上贫困户,享受优扶政策,花运人运相通相衬。而丁从杰迟来的口哨声,不止是对米香兰重登舞台再放豪歌的喝彩,更是对这个伟大盛世的礼赞。这样解读,可能有些浅显或牵强,但作为读者,我乐意如此意会和联想。

米香兰,退隐江湖人物,作者把她从幕后推向前台。她身上既有中国传统女性勤劳、善良、忍耐的美德,又凸显自尊、自强的个性;她拒绝低保救助,拒绝贴“明白卡”,远离群体生活,近乎离群索居;她不甘心贫穷,又挣脱不了贫穷命运的桎梏。乡村“秀才”柴云宽,摆脱不了土地的束缚,游离农事之外,落得“稀泥巴糊不上墙”的臭名。单身汉牛金锁,心里藏着上辈人的情仇秘密,在负疚的阴影中,品味孤寂生活。一肚子薅草锣鼓的米长久,瘫痪在床……面对花田沟村这群贫困者,丁从杰如何引领他们致富?滕娜如何帮扶他们脱贫?考验扶贫干部,也考验小说家。作者高妙之处在于,让这群人物互相走近、碰撞、融洽,把诗歌、川剧、薅草锣鼓、盆景等移植来,作为媒介、润滑。于是,危房改建、产品推介、产业引进等,顺理成章进入扶贫攻坚实质。正是扶贫干部丁从杰、滕娜们苦心孤旨的努力,米香兰们才走出闭塞,摆脱贫困,花田沟村才花香遍野。

描写人物行为转变、命运走向时,作者非常警醒,没有主观臆造,充分遵循规律,让性格决定命运。柴云宽受聘文创中心干事后,自知道行浅薄,难以胜任,退而寻求自己的用武之地。米香兰从乡村社会幕后走向前台,是小说的重大转折,也是小说成功的关键。她的转身看似华丽,却转得自然,水到渠成,在情理之中。除了时代的要求,也是这个人物的性格使然。她转身也很生动、精彩,就职演说不唱“高腔”,不说陈词滥调,非常接地气,“我原来把地里的庄稼种成什么样子,我就把村主任当成什么样子……请大家监督。”作者把握住人物性格的变化,生发情节,推动故事,从而完成扶贫摘帽的壮举。

小说人物心理难写。作家们往往视自己为上帝,无所不知,其主观行为很令读者怀疑;西方小说更是长篇累赘,读者看得昏昏欲睡。《高腔》避免了这些作派,人物心理不直接描述,通过行为、动作、表情、语言等,客观而又简洁,折射复杂的内心活动,既丰满了人物形象,又增强了小说可读性,非常成功。如“月季”章,牛金锁“一见丁从杰,头一缩就不见了”,见第一书记既惧又忌的心理,毕露无遗;“唱歌郎”章,米长久暗用薅草锣鼓教婿,柴云宽“立即起身出屋,走小路去看挖掘机了”,泼烦老人的心态,跃然读者眼前。

语言是小说的生命。语言有味,作品动人,语言乏味,好故事也被讲烂。语言精练,穿透力强,是《高腔》的一大特色。作者善于提炼,舍得做减法,用简短语言,表现复杂事情,准确且直抵实质核心,读者心领神会。如“七里香”章,丁从杰问电视不看开着干啥,牛金锁回答,“等于有个人在说话。”单身汉的苦情,一语戳心。“唱歌郎”章,米香兰问父亲,母亲当年唱的薅草锣鼓,米长久声音突变,“没有那些歌,我怎么过那些夜……”夫妻情深意长,感人至泪。《高腔》的语言也是鲜活的,读来悦目赏心。如“唱歌郎”章,柴云宽要记录薅草锣鼓词,米长久“胸口那儿好像有一片庄稼,他在等着那里的草长出来。”写米长久坠落崖下,“他听见了身上的力气溜走的声音。”读者的感觉也被激活了。

大量引用川剧台词和唱词、薅草锣鼓词,是《高腔》的一大亮点。有的出现在人物对话中,有的推动故事情节,有的反应人物心理,不同内容发挥不同功效,舞台艺术融于现实生活,读来别有韵味,使小说呈现诗意之美。非物文化娴熟运用于小说,恐怕要归功于生长在川剧世家的作者夫人,对他长期的耳濡目染。

中央提出,确保贫困人口2020年如期脱贫,这是党对人民的庄严承诺。党的十九大,把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贯穿到全部工作中。脱贫攻坚,是贫困人群的福音,也给作家们提供了展示才华的机遇。不少作家都捉笔描绘,但图解政策、平庸文字居多,好作品凤毛麟角。勿容置疑,《高腔》是一部思想性和艺术性都不可多得的佳作。

文/常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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