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浴

更新：2018-01-26 11:19:48 　　　　　　来源： 达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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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尹可

四月，邻家的蔷薇爬过了墙头，跑到我们这边留春来了。柔美的枝蔓多情地攀援，不知何时，铺满了拐角处的整段围墙。密密麻麻的叶子间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苞。不过几天的工夫，开花了，一开千朵万朵，仿佛在赶一场轰轰烈烈的花事。一朵朵粉红的蔷薇露出盈盈的笑容。每一朵花,都是浅醉的女郎，霞飞的脸在阳光下散发出甜蜜的芳香，诱你回头，引你俯首细嗅。

清早起来，啊，下雨了。下楼一看，围墙底下，嫩绿的青草地衬着一片落红。不过一夜的风雨，盛极的蔷薇都纷纷脱离枝头，憔悴零落了。唯有刚刚吐艳和半开的花朵在雨中沉默着，低头缅怀那一片落红，筹算着自己的命运。雨淅淅沥沥的，应和着她们的心事，给所有的花叶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雨雾，仿佛给我一个带泪的微笑。

上午11点多，我和女儿准备到新屋吃午饭。女儿下楼径直跑到蔷薇花前，惋惜地说：“这雨真讨厌，把这么美丽的花都打残了，早知道该收集起来洗个花瓣澡。”我看了看那些残留枝头的花瓣，用手轻轻一碰就纷纷飘落下来，心想：与其被风雨无情地摧残，倒不如提前采下来满足一下小孩子的美梦。何况这是邻居家爬过墙头的花，属于几不管范畴，可以免费观赏，免费采摘。

主意打定，立马叫女儿上楼取一个口袋，专找开得圆满，最容易凋谢的花朵，尖着五指取下花瓣放入袋中，如此反复N次，袋里的花瓣越集越多，终于差不多了，我们提着花瓣向新屋走去。

匆匆吃过午饭，我走进卫生间，雪白的浴缸久不使用，早已蓬头垢面，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刚踩过淤泥向我摆弄着他邋遢的脚板一样。我立即打水冲洗浴缸，然后调好水温，往缸里放水。等水放得差不多的时候，把清洗干净的花瓣洒进浴缸里。雪白的浴缸衬着粉红的花瓣，散发出自然的香味，诱惑着沐浴的主人，仿佛要把人引入如梦如幻的童话境界。女儿走进卫生间，一拍手：“哇，好美呀，想不到我今天就可以梦想成真了！”

我也兴致盎然地催道：“快，快脱掉衣服进去吧！”女儿满脸笑容，满心欢喜地脱掉衣服踏入水中，将身子泡在花瓣丛中。也许是蔷薇甜蜜的花香让她醉了，也许是温暖的水让她太舒服了，也许是粉色的红泛出了浪漫的音符，几秒钟之内，她半眯着眼睛，沉浸在极端的幸福中，不曾醒过来。

此情此景，我说：“璇子，你简直就是安徒生笔下的睡美人。”她坐起来，撩着带花瓣的水往身上洒，边洒边说：“妈妈，你说我用这花瓣洗了澡，会不会像《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一样被蜜蜂追呢？”我忍不住笑起来，“那是文学上的夸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身上会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倒是事实。”“妈妈，你什么时侯也洗一次花瓣浴嘛。”“妈妈那有那份心情和机会？”“为什么？”“因为你赶上了花期呀！蔷薇这一趟开过就没有了。”女儿不无感慨：“我运气真好！”然后小嘴又接着喳喳：“如果有一天你也洗花瓣浴，你会选什么花瓣？”我不假思索地说：“菊花。”因为我太喜欢菊花了，尤其喜欢冠小体瘦的野菊花，喜欢那股清心明目的药香味。可女儿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我觉得花瓣浴最好还是选粉红色或玫瑰红的，因为这种颜色看起来最温馨。”我由衷地赞美道：“你说得有道理，越来越有品位了。”

这个澡洗的时间很长，因为澡洗得干净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花瓣浴的气氛让我们久久地沉醉其间，享受含有花瓣的每一个细节，成了我们心中最美的事。我想，多年以后，女儿的记忆中一定不会只有责打和呵斥。童年，留一点美好，留一点希望是做大人份内的事。人生苦短，既然坟离我们太近，为什么不在心路上种几株浪漫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