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6 作者:2025年04月30日
站在田坎上,望着一块块麦田,我想起了镰刀。田间地头泥土香,金色五月镰刀忙,镰刀是五月不可缺少的农具。乡村的五月,不仅流淌着粮食的香味,更有汗水浸泡的香味。
五月,油菜黄了,小麦熟了,胡豆、豌豆也熟了,需要抢时收割。抢种也一点不能懈怠,抢插秧苗、栽种苕苗等,一刻也不能拖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乡村的五月是“抢”出来的,是一年中农事最繁忙的日子。
在我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农村的学校是要放几天农忙假的,这是我们最期盼的时光。虽说有些忙碌,但看着收获回来的沉甸甸的麦穗、黄灿灿的油菜、饱满厚实的豌豆胡豆,心里是充实的、幸福的;看着抢时平整出来的田块、整齐栽插的秧苗和红苕藤,还有那绿油油的长得正欢的玉米苗,又一轮希望充满了全身,从头到脚。
每年油菜开始转黄、小麦还没熟透时,农村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足够的镰刀。把生锈的镰刀翻出来,在磨刀石上细细磨几遍,磨得锃亮。那些刀齿磨损不再锋利的,就拿到铁匠铺翻新錾齿。如果还不够,就在集市上买回几把新镰刀。
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后,陆续成熟的油菜、小麦,铺满希望的田野。村民们天天往田间地头跑,选择合适的开镰时间。早了,怕半生不熟,籽粒不饱满;晚了,担心太成熟,籽粒容易脱落。预料到了好天气,就开镰。田间顿时活跃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只见镰刀像跳舞一样“左右逢源”,嚓嚓声响,油菜、小麦很快被放倒一大片。等割一阵,回望身后,满目都是黄灿灿的油菜、沉甸甸的麦穗,心里是充实的、幸福的。
抢收油菜是一个细心活,如果太成熟或经过太阳暴晒,油菜夹就会爆裂,这活大多只有早晚干。天刚亮,甚至麻麻亮,就来到田里,用镰刀割油菜的上面部分。为了防止油菜掉粒,整个过程都得轻手轻脚地,轻割、轻放、轻捆、轻运。用背篼背回来,放在屋檐下或者院坝里晒上几天,然后放在干净的晒席上,用木棒轻轻敲或用连枷轻轻打,油菜籽就沙沙地落下。抖掉油菜梗,去掉渣壳,油菜籽就算收成了。
最麻烦的是抢收小麦。那时,麦梗是要拿来作柴烧或者盖房子的,所以小麦是和梗一起收割的。烈日当空,汗流满面,往往眼睛都睁不开。衣服的袖子和衣襟是擦汗水的工具。麦子的麦芒是很刺人的,所以就算再热,也得穿戴厚厚的长身衣服。几行麦子割下来,汗水早已湿透衣背,脸颊布满了灰尘,腰酸腿疼得无法直立。
把小麦从根部割下来,整齐放在地里,然后用篾条打捆,用背篼背,或用扁担挑。这麦梗由于没有干透,两捆麦子足有100多斤。扁担放在肩上,走一段路肩膀就开始痛,脚杆开始打颤,只好不断换肩膀。记得有一次经过一片水田,我在换肩膀的时候,由于没有掌握好平衡,一头滑落到田里,另一头失去重心也瞬间落到另一边的田里。顿时,我急得哭了。伤心了一阵,又一点点地把小麦抱上来,把两捆分成四捆,费尽力气才弄回了家。
小麦收割回来,先晒干,再用连枷打或在石头上拌,把成熟饱满的麦粒脱下来,再用风车去掉杂物,继续晾晒,直至干透。
等麦子收获完毕,手上、脸上、腿上都是伤痕累累,不是镰刀割破了手指,就是麦梗刺伤了大腿、脚跟,或者麦芒扎伤了手臂和脸颊。
不过,这麦收时节也有快乐的事情,就是去清理收割后遗落的麦穗。闲暇时间,相邻的孩子邀约一起,三五成群,奔向那些已经收割的麦田。大家在田地里奔跑着、追逐着,你争我抢。每当发现一支麦穗,大家就一阵哄抢;每当拾到一支麦穗,心里就一阵欢喜,伙伴们也是一阵吆喝。
抢种,记忆最深的就是平田、栽秧。五月的雨说下就下。在那个靠天吃饭的岁月里,只要下雨,即便再大,也要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牵着牛儿去翻耕刚收获完的油菜田,想办法把硬实的泥巴弄软和,做好田边,寄望这样能留住不期而遇的雨水,插秧就有了希望。
庄稼是不养懒人的。五月的乡村,处处都是劳动的身影,那一块块田地,那一片片庄稼,都饱蘸劳动的汗水。虽说如今不少地方开镰变成了开机,但在四川不少丘陵地区,因为地块分散零碎,乡村人依然喜欢使用镰刀,依然忙个不停,执着用镰刀和汗水描绘五月的乐章。
□周汉兵(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