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我想对你说

版次:06    作者:2024年12月27日

说句直道话,2024年,有些不够朋友。我还没来得及好好体味,这一年就这么仓促地走到头了。

其实,这一年的年味还在胃里泛着鲜味。2023年的年关将近时,我兴奋得像空腹喝了二两老白干,马不停蹄地备好物件和礼品,与家人一起乐颠颠地驱车回湖南老家。归途三千里,两天一夜,放着动情的歌,吃了浓香的泡面,一半阳光一半风雪,累并快乐着。春节年年过,2024年大致不离窠臼:东边拜舅家,南边走姨家,西边跑姑家,北边窜姐家,中间总有男女同学、三朋四友相约相见。我在自家待的时间就那么一瞬,以致最终返程的时候,年近八旬的老爹站在屋檐下相送,眼神迷离,一脸茫然:这个年,似乎我来过,又好像压根儿我就没回来过。

回到成都,累疼的腰杆一伸,就出了节。严格地说,我的2024年从这一天才开始。从事编辑工作近20年,跑过泥巴路,爬过十层楼,还要与纠缠不清的文字较劲,说起来挺没意思的。我时常说,这可能归咎于我以前当老师的时候,没认真给学生改作文。虽然嘴里不断埋怨过,但是手上从没有放松过,每年的业务做得还像那么回事。毕竟,湖南人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的秉性,融进了我的骨子里。不过,2024年是否定下了伟大的目标,我忘记了。

算了,不多说了。为稻粱谋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几箩筐。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至于收获的是籽粒还是秕谷,各人心中有数。

2024年,让我认识了我自己:满50岁了。要不是这一年的提醒,我就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已老了。我一直认为,我还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打得开收得拢的少年,总喜欢与朋友、家人开不正经的玩笑,老婆骂我“老不正经”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做了武断的误判。这年春天,我走进一条巷子,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人带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细娃儿迎面而来。那娃儿秀气,抬头朝我笑,我也装出一个稚嫩的微笑回应。那个女人一高兴,立马怂恿那个细娃儿:“快,叫爷爷!”我当场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虽然我不服输,但是2024年还是用它的方式,郑重地告诫了我。8月份的时候,在微信群里对辰辰的牙疼调侃了一番,结果第二天我也牙疼了。开始是轻微的痒,逐渐发展为不舒服的胀,最后就成了无法抑制的痛。从没生过大病的我,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对这牙疼没当回事,听了药店胖乎乎的导购几句话,买了一盒药服用,结果一周没见好转,疼得我躲在被窝里哭了十多分钟。最终去了医院,两个年轻的医生,一个操住我的下巴,一个托着我的后脑勺,各式金属工具“叮叮当当”响了一下午,麻药失效了好几次,痛得我杀猪般嚎叫。牙拔出来了,是颗智齿,挤到了牙神经。医生将那颗拔出来的牙给我看时,我瞬间惊呆了:丑陋、肮脏,牙面坑坑洼洼,像一个磕磕碰碰熬日子的苦命人。我从没意识到我的生命历程如此粗俗,年轻时经常熬夜,抽烟跟电蚊香一样;吃东西从不讲究,硬的软的生的熟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后来装斯文爱上了喝茶,茶叶比水多,苦得跟毒药似的。嘴里的牙口一直为我的陋习坚挺着,极力让我在青春岁月里静静地安好。但是,再好的青春也经不起折腾,我得感谢2024年,给了我一个疼痛的忠告:岁月不饶人,人要学会饶过剩下的岁月。

我一直坚持打乒乓球。有一天突然膝盖“噌噌”地疼,一检查,是韧带磨损,不可逆的。后来,上下楼梯很艰难,每跨一步都要有强大的心理准备。这是老年病,但我似乎还没有进入老年期,这令我很不服气。也许是我平时的运动方式不对,也许是我的生活乱了节奏,还也许是我的饮食出了纰漏,人生过早地发出衰老信号,这感觉有些心酸。所有这些,岁月没法用言语告诉我,用这种简单粗暴而又无可辩驳的方式,向我透露了生命的讯号。2024,我记住你了。

虽没有以前勤快,但我仍旧坚持写作。2024年,里里外外,一共发了40来篇文章,微友们纷纷发来祝贺,我额头上旋即冒出一缕青烟,感觉我忽地离地三尺,坐在一片浮云上了。其实,文学写作只是辅料,繁琐的工作之余能获得几秒钟的快感。毕竟,干好本职工作才是硬邦邦的道理。虽然成不了气候,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挺感激2024年的。

周末的时候,也会出去转转。踩鸡冠山的水,爬青城山的沟,吃新津的鱼,去眉山看几眼新买的房子。日子过得零零碎碎、拉拉杂杂的。很多事好像至关重要,又好像无足轻重。实在对不住这一去不返的时光,2024年。

□郭发仔(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