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精神在人文风骨里闪亮

——读长篇小说《小乾坤》

版次:08    作者:2024年07月19日

□袁野(重庆)

火热,火辣,火锅。如果让你据此猜一座城市,你一定不会猜错。对的,就是重庆。

如果要说出一本书名,你说是《小乾坤》,那么恭喜你又答对了。《小乾坤》以一座城市为背景,两个家庭为源头,一男一女为代表,构架起一种特殊地域文化的缘起与走向,让火锅盛装登上文化舞台。

既然是附着在火锅这种特性鲜明饮食上的文化,就一定会带有火辣辣的激情,热辣辣的爱,爆啦啦的脾气,重乎乎的情。

书中追溯火锅渊源,让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冲击力。奔腾的江水,巨大的鹅卵石上架着的铁鼎罐,里面翻滚的麻辣鲜香的汤水,粗犷豪放的桡胡子,大碗烈性的老白干……火锅的精神,就是奔腾的勇气,就是翻滚的热浪,就是豪迈的性情。

人生很多时候是被迫选择。许多人选了,却消极以待;而有的人,却是在被动的选择中主动去蓄积激情。书中那些与饮食行业结下缘分的人,都不是天生对这个行业充满热爱,而是迫于生计的无奈选择。而一旦选择,便于内心深处不断燃烧激情的火苗,无数的火苗就蓬蓬勃勃地催生出精益求精的热情。

张昇,由于世事变迁,陡然间,从衣食无忧的少爷,变成无家可归无人照看的半个孤儿,好心的劳资科长、后来的唐厂长怀着些许感恩之心收留了他。但他又因年龄太小,只能跟着厨师打下手勉强度日,后来他“一步登天”,成长为厂中御厨。为了炒出口味绝佳的火锅底料,他一家一家地去尝口味去探底,分析优劣,总结经验。在一锅又一锅的炒料中,他炒出了广受欢迎的火锅底料,而后依旧永无止境地炒……因为他心中充满着对这一行业的深深热爱,由热爱生激情。

张隐,吊儿郎当,连连闯祸,貌似一生无追求,却在躲逃至穗城饭店求生时,削土豆也削得比他人好;跟大厨学刀工,只练了两个月,就比一些练了一年多的还强;开火锅店,不着痕迹地学习、琢磨,默默操练父亲留下的秘籍……这种掩盖在漫不经心表象下的生活激情,穿透表象,与读者胸中的热血相互撞击,生活的滚滚热浪便翻涌而来。

童青青,最初为生计所迫,摸索着做火锅,在不知不觉中做火了。她成功地做了三姐背后的英雄,将三姐推向全国,成为闻名的火锅姑娘。读者从全知视角可知,这种影响力的源头是在幺妹童青青那里。童青青的体内,饱含着对生活的热情,尽管作者想方设法地掩藏,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给她一次次的打击,似乎每一次都要磨灭她生之激情,而每一次打击不但无法磨灭,反而将她越挫越勇。这就是典型重庆人的本性,山城重庆,承大山之坚忍秉性;或者说,双江环绕之重庆,具江流奔涌之激情。

人物的命运在时代的洪流里颠簸,处波峰不忘形,沉谷底不沉沦,这是典型的重庆精神。当生活的重担无情地压下来时,无论男女,都会硬着脖子去担起它,然后扎稳步子向前迈。一如烫着火锅,麻着,辣着,还会肆意地快乐。

与生活相撞,碰出激情翻卷,与爱相逢,会是怎样的滋味?当然,有麻辣,有鲜香,有咸甜,有醇厚,就是一锅火锅啊!当然,如果火候未到,可能酸涩;如果熬得过火,可能苦涩。

童青青对宋军舰的爱,在那个年代是热烈的。尽管没有大胆表白,她热烈的爱包裹在火辣的性格中,懂的人才见其真心。她挺身保护上学的宋军舰,掩饰不住的情感被初见的唐奕一眼看破。她放弃如日中天的火锅事业,追随宋军舰去南方,后来转移到张隐身上的爱,只要用心看,就会看到一条涌动不息的爱情暗流。这里不得不顺带说一下作者细节处理之巧妙,伏笔埋得之高明——他安排了童青青和张隐在大学校园探亲,就那么蜻蜓点水地点了一下,一对惜别的情侣,便使童青青情感的转移有了大大的合理性。

如果每一种爱情都是那么单线条且一成不变的,那么这样的爱情再火热也只是莽夫俗女的爱,就像一堆火,很快会烧尽,再灰飞烟灭。真正高热度的爱,可以久淬成钢。少年张隐的爱,炽烈、浮动、易变,随着日渐长大成熟,他能够清醒地选择,能够隐忍痛苦,能够深沉而不露声色,能够勇敢地去承担。

热烈的爱情让人感动,更高一层的情义感人至深。唐奕身上的道义、侠义是重庆人风骨的最好彰显。“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道为贵”,原无任何瓜葛,就因为欣赏童青青大胆创业的激情,欣赏她那敢闯敢干的精神,欣赏她泼辣外表下的善良与真诚,他在她每一次人生艰难的关口,都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然后,将这种关爱延伸到和她相关的亲人和爱人身上,与她相关的事情上。他可以陪着张昇和胡文鹏尝遍一百多家火锅,吃到想吐也坚持,还帮着记笔记;他被张隐用啤酒瓶子敲破脑袋,也依然操心着他家的油盐咸淡;他在童家张家恩恩怨怨中无怨无悔地磨心……如果说他纯粹是无欲无求的侠肝义胆之举,外地人无论如何无法相信,但是重庆人,一定会信。

心怀美好,才能写出美好。书中几乎没有阴暗与污秽,作者就算写到谭咏旗这类投机分子,写他的恶毒也留有三分情面,那应该是不忍心破坏这世界的美好。

豁达,坦荡,洒脱豪迈,张隐喜欢的苏轼,应该也是作者喜欢的吧?

热烈,爽快,爱恨分明,重庆人的性情,应该是作者深感骄傲的吧?

《小乾坤》,作者熬制出最醇的火锅,任何人都品得出自己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