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赞歌

版次:07    作者:2024年06月28日

□言农(四川)

谁说只有春色撩人的风景才最美?谁说只有山花烂漫的大地才迷醉?在一半是烈阳、一半是果香的夏日,农作物散发出的气息更令人怦然心动。

夏日,走在回乡的路上,对沿途田地里绿油油的禾苗总是看不够。在一坡一弯的禾苗地里,河流蜿蜒、道路阡陌、村落密布,好一幅清新淡雅的田园画面。你看那玉米禾,上次来时还是嫩嫩的、小小的,半个月的时间已经粗壮挺拔,齐刷刷的,跟人齐高了。我惊叹这玉米禾的绿,油油的,像是从染缸里浸泡出来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川东,这个丘陵山水之地,传统农业是主要产业,土地肥沃,人民勤劳。我记得,以前这一带还盛产小麦,由于小麦产量低,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乡亲不种小麦了,主产作物变成了玉米和水稻。

我翻过山岭,在峡谷间穿行,漫山遍野的农作物在眼前一掠而过,它们宛若阵营里列队检阅的士兵,英姿飒爽,威武雄壮。看到这长势喜人的禾苗,我思绪万千——农业固本,无粮不稳,祖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出的粮食却不够吃。小时候家里缺粮,红苕出来吃红苕,小麦出来吃麦面,玉米出来吃玉米,常断粮不济。院里的叔们婶们常自怨自艾:没出息的人才种地。

我当时不懂事,潜意识里听信了这句话,心里对种地也就有了不屑,对粮食也不珍视。这种观念几年后才纠正过来,那是在一次饭桌上,父亲讲到了邓泽功,说饭桌上掉了一粒饭,他都要拈起来吃了。邓泽功是本家大我20岁的兄长,靠读书走出山村,进入省机关工作,他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大人物。就是这样一位公家人,却如此珍惜粮食,这事对我触动很大。那一刻,我懂得了邓泽功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理解,我没再浪费过粮食,也不去破坏农作物。

一路上,我看到遍地的玉米禾和秧禾,骨子里暖流奔涌,血脉偾张,脚下生力。车窗外,山谷的风轻盈而来,灌进车里,打在脸庞上,凉凉的,爽爽的。这风夹杂着禾苗嫩绿的味道,沁人心脾,不远处,禾苗随风摇曳,宛如优美的舞者争先向我诉说夏天的秘密。

我一边赞叹这茂盛清幽的田间作物,一边欣赏这美不胜收的丘陵风景。铺天盖地的绿啊,是这个季节最奢侈的铺陈,到处翠绿叠纱,总让你猝不及防地想吮吸一口。地里的李树、桃树、梨树、花椒树、柑橘树、柚子树,这时都已长出新绿,梯田里的秧苗已转绿转青,这些梯田层层叠叠,首尾相连,从谷底爬上半山腰,宛若拇指的螺纹。“万亩良田长势旺,惠泽民生救世主。”这些梯田因山势地形而造,弯曲有致,如婀娜的女人,线条灵动而柔美,梯田里的秧禾,与地里的农作物融为一体,绿意盎然,生机蓬勃。

仲夏是收获玉米的季节,“青茎拔节夏秋熟,红缨吐蕊皮包谷”。不待数日,这些玉米禾身上的玉米棒子就要成熟了,而田间的秧禾也进入抽穗期,开始授粉灌浆。“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每年的夏天和秋天,乡村都是一番繁忙景象,那是农民酣畅淋漓的战斗,每一个日子都充满热情和干劲。

我每次回到乡下,都被农村美丽的风光所吸引,那是阳光与雨露孕育的精华。“稻香秫熟暮秋天,阡陌纵横万亩连”,这葱绿的农作物,是上苍赐给人类的馈赠,是农民写在大地上的诗歌。

绿色是生命的颜色,青春的颜色,峡谷的玉米地和秧田气势磅礴,深绿、浅绿、嫩绿、翠绿,各有层次,宛若不同比例的绿调出的调色板,让人惊艳。如果要问我夏天什么最美?我要大声地赞美田园的绿,赞美在土地上耕作的乡亲,是他们让我们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是他们种下的绿,孕育了丰收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