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补鞋匠

版次:08    作者:2024年01月12日

□李小华(四川)

每次路过那条街,都会在他摊前站一阵,看看他如何补鞋、换拉链、修伞、配钥匙……还不时与他聊上几句。

大家都叫他陈师傅,五十来岁,酱紫色的脸瘦瘦的,身子也瘦瘦的,说话细声细气,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他就靠这个修补小摊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十几年前就在县城买了住房和一个小门面。其实,头脑灵活的他年少时只跟师父学了补鞋这门手艺,配钥匙、开锁、修伞、换拉链这些都是自学的。

那些年,他的生意很是火爆,补鞋长期要排队。因为活太多,妻子每天都来小摊帮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两个孩子读小学时就自己煮饭,自己上学。尽管夫妻二人从早忙到晚,可鞋子依然码了一堆又一堆。陈师傅补鞋非常细致,补过的鞋不仅牢实,而且好看,补过的地方让人不易察觉。妻子不仅帮丈夫送饭、补鞋,还为过往客人擦皮鞋,多擦一双是一双,多挣一元是一元。

已是数九寒天,我把家里的加绒皮鞋翻出来穿,突然发现鞋底与鞋面的粘胶有些脱落,而且前面部分已经磨得非常薄了。以前我的皮鞋在陈师傅那里前后各粘一块轮胎底,防滑又耐磨,鞋面穿坏了,鞋底还是好的。于是,我就把这双皮鞋拿到陈师傅那里去修补。

在街头的拐角处,一把大遮阳伞下,陈师傅坐在一张矮矮的木椅上,正低头修一件花棉衣的拉链。他头戴一顶浅灰色鸭舌帽,腰上系一根咖啡色旧围裙,脚边放着一台补鞋机,身旁有一个底部装有四个轮子的工具箱,工具箱上面放着配钥匙的机器,侧面贴有微信收款二维码。摊前的两把竹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太太和一位没有穿外套的中年妇女,一个电烤火炉正左右摇摆着发出红红的火光。原来那位大姐的衣服拉链坏了,叫陈师傅帮忙修一下。陈师傅修好后把棉袄帮她穿上,她反复把拉链拉上拉下,完全没有问题了,便问:“多少钱?”“这点小活不收钱。”那位大姐不好意思:“这啷个要得哟。”陈师傅淡淡地笑了笑:“这点小活,收啥子钱嘛。”不等两位起身,马上又来了两位补鞋的老人。我连忙把我的皮鞋递过去,告诉他需要粘轮胎底。他说:“那要多等一些时间,你急不急?不急的话,我先把他们脚上穿的鞋补好,空了再慢慢帮你弄。放心哈,保证帮你修好。”“要得。你老婆今天怎么没来帮忙呢?”我想起了以前他妻子在摊前补鞋、擦鞋的忙碌身影,便好奇地问。“她回家煮饭去了。这几年生意淡,穿休闲鞋的人越来越多,擦皮鞋的人越来越少。加上两个娃儿也参加工作了,就让她休息一下吧,那些年她太累了。”说完,他就连忙问两位老人鞋子哪里坏了。

我站着没事,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和过往的行人来。陈师傅的摊位就在街道拐角处,一个楼道底下闲置的三角形空间,他用一年1000元的租金租过来装上一道门就成了一个小储物间,他把这个小储物间当作自己补鞋的门市。门市的墙壁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各种颜色的旧伞和各色口袋,口袋里装的都是他已经补好的旧鞋。门市外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电扇,酷暑天气,多亏这台电风扇给他送来凉爽的风。早上八点钟,他把补鞋机和工具箱搬到储物间门外摆摊补鞋,晚上八点钟,他又把所有的工具搬进储物间里面放置,几十年如一日,从没间断。

一位老人穿上补好的鞋,起身付钱,却没有两元的零钱,他又不会使用微信。陈师傅连忙跑到附近的小百货店去换零钱。那位老人夸赞道:“这师傅好,补鞋技术好,对人态度好,几条街的人都来这里补鞋。城里那么多补鞋匠,只有他靠补鞋买起了门面,真是了不起。”

“真了不起!”我看着陈师傅的背影,心里重复着老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