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7 作者:2023年07月14日
□涂朝晖
两年前,我又搬家了。因为新到一个地方,对周围不熟悉,所以办事很不方便,特别是卖废品。我喜欢网上购物,所以用不了多久就会存下很多包装盒。要把这些既笨重又占空间的废品运到离家3里左右远的门市去卖,就成了个大难题。扔了吧,又太可惜了。当然也有人上门收购废品,但是他们出的价格比门市低很多,还明目张胆地瞒秤。虽然钱不多,但我很讨厌他们的欺诈行为。
有次整理书房,清理出来的废书很多,加之又积攒了太多的纸壳,不方便自行搬运,迫于无奈,我只好打电话叫人上门收购。
上门的是一位七十岁左右有些驼背的老人,和其他收废品的人一样,穿着很不讲究。他衣服看起来有点脏,还皱巴巴的,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如松树皮一般的手上满是裂痕,穿着一双样式老掉了牙的胶鞋。
我问他旧书和纸壳的价格,他的报价和门市一样,但是我并不惊喜,因为很多人会在秤上做手脚,所以他一个劲地叫我去看秤,我也无动于衷。结果,他报的废品重量比我估算的还多一点。走的时候,他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废品渣捡干净,又用手把细小的灰尘收拢,然后捧进一张废纸里带走。看来上门收废品的人中也有例外。后来一有废品我就给他打电话,连续很多次都和上次一样,我卖废品的钱一点都不比门市少。有时候,他还顺便把我家垃圾带到楼下去扔。
我跟老人开玩笑,说:“你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缺斤少两呢?”老人笑了:“我从来不干那样的事,毕竟我是一名干部嘛!”我有些意外:“你是干部?!什么干部呢?”“我是我们生产队队长!”我差点笑出声来。“我们队大小事情都找我帮忙,而且我还是一名党员!”老人的脸上充满了骄傲与自豪。我连连点头称赞,向老人竖起了大拇指。
一天早上7点多,弟弟给我打电话说要将我家那张多余的儿童床和一些旧家具送到乡下去,小货车最迟8:30到。为了不耽误小货车运营,他叫我找人提前搬到楼下等待。可是那么早哪里去找搬运工呢?我熟悉的男邻居一个也没有,况且别人都急着上班。弟弟说叫小区保安,可是保安要守大门,他敢离开岗位吗?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想起收废品的老人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并且一再强调我要给钱。老人满口答应,说他正在送孙子上学,一会儿就过来。
果然,没隔多久老人就过来了。我把他迎进屋子,径直朝一间卧室走去,掀开一张大床上的被子对老人说,要搬走的儿童床就在这床底。我和老人把床垫抬走后,床下的儿童床板露了出来,大床的横木挡着,无法取出床板,生锈的螺丝又让老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拆下三根横木。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儿童床板一块一块搬到屋外,又将其他旧家具也搬了出去,然后再一趟一趟搬下楼。我看那么多又那么重,就想与他一起搬,可是他坚决不肯。他说脏得很,怕把我的衣服和手弄脏了。搬完后,老人又默默将拆开的儿童床安装好。
当我打扫完房间,却发现老人不见了。我赶紧追了出去:“大爷,你怎么钱都没有收就走了呢?”“不用了!你门口那袋废品我带走就行了。”我说:“那怎么行呢?那口袋里根本没有多少废品!”“没事没事,我就当少耍一会儿。”我想强行将钱塞给他,可是电梯已经关上门下楼了。
我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对老人充满了感激与敬意。他就这样用自己最朴实的方式,践行着年轻时在党旗下许下的庄严承诺,发出的光虽然很微弱,却照得我心里格外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