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大雪·兆丰年

版次:09    作者:2023年02月03日

赵宾,女,1970年生,网名“凿冰煮雪”。通川区中医院内科医生,曾经的文青一枚。从医20余年,感悟颇多,常思述之与人,言之不尽泄于笔端。把自己所想所思所悟用文字表达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快乐,分担忧伤。

1月15日,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星期天,休息。医生这个职业,就像供奉长明灯,全年全天候轮值,不能像有些工作,可以周末节假日关门歇业。长明灯摆在那里,照看的数量时间,总量是大家分担,你做得少别人便做得多。一般来说,职场是有压榨的,年轻人的活路多,收入低,但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呢。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赵医生不值夜班了,周末、节假日也可以调休,想着科室里忙碌的年轻人,总觉得有点亏欠他们。

休息的早上是慵懒的,醒来不需要赶时间,抓过手机看微信,好多朋友说下雪了。以为又是夜里飘撒几片,只把远处山顶变白的那种南方的雪,便不以为然。慢慢悠悠起床,看向窗外,不得了,记忆里最密集最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舞下来。跑到阳台上,看向更宽阔的空间,那雪花的阵势更庞大,把从没见过这样大雪的我兴奋得不行,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催老公起床出去看雪,达州下雪的时间一般不会延续很长。

接着就打电话给爸妈,问成都下雪没。爸爸是河北人,离开故土几十年,北方的雪不知他还记不记得。爸爸笑我大惊小怪,说成都还没有下雪,让我发视频给他看。把视频发在家庭群里,武汉、上海的亲戚回复他们那里也下了雪,一看武汉的视频,积雪厚度让我小巫见大巫,河北的亲戚很郁闷:我们北方三九天下小雨,南方却下了雪。父母那一辈人年近9旬,子子孙孙散落在各地,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的亲戚们,因为微信拉近了亲情。

老公磨磨蹭蹭,对于这场难得一见的大雪,丝毫没有我表现出的兴奋和激动。哎,中年男人的好奇心和浪漫,为什么比女人消亡得更彻底?好在有我来拯救他。催促着吃完早饭,开车出门。到了郊外,雪花更密集,行驶在路上,雪花急急飘向车窗,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像极了观看3D电影,光和影冲到眼前,却什么也没有。离城市越远,路边的树木草丛白得越厚实,这样真实置身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当真是第一次,那些雪花的体积,达不达得到鹅毛的程度,不知道。

我就这样兴冲冲地走在雪中,任由雪花飘落在衣衫上,终于有机会练习“掸一掸雪”这个动作,发现掸落的雪花,只在衣衫上留下很少的水痕。仰着脸,雪花落在皮肤上,轻到没有重量,伸舌接最大片的雪花,只有点点冰凉。这雪看着密密实实,却比毛毛细雨都不容易打湿衣衫,那么一滴雨可以化着多少片雪花呢?百度实在不靠谱,居然给出4和125这两个悬殊的答案,想来是因为雨滴大小有差距。古人喜欢烹雪煮茶,不知那一盏茶需要多少片雪花。

一边雪中散步,一边拍照玩雪,高兴得不亦乐乎,忽然发现老公不见了,寻到车旁看他在车里玩手机,责怪他没情趣。老公懒懒地说一句:江苏读书的时候见多了。恍然想起他在北方读的书,学生时代的他,是否有一个雪中白头的女子,便揶揄:你不出来看雪,是不是怕勾起啥回忆,讲来听听。他矢口否认,分辩说不想打湿衣服。其实,人生要有点故事才不虚度,真有那样一次风吹雪花的速成白头,又怎及光阴共度慢慢白头的浪漫。然而不管我怎样表示大度,都套路不出老公的故事,他坚决否认,让我很是满意。

行至一条方砖铺就的人行道,看雪花吹落地面,掉在勾缝积水处,雪花倏忽融化消失,而在较为干燥的凸出砖面上,短则几秒,长则十多秒才会融化。我就这样看着飘落在地面的雪花,心里数数看它们消失。抬头看见一棵漂亮的树,树冠呈椭圆形,一半是春夏的绿,一半是秋天的黄,现在又披上一层冬天的白,春夏秋冬便聚齐这颗树上。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雪有什么差别,想来南方的雪覆盖下的枝叶色彩更丰富。

一片雪花形成的过程大抵都是一样的,然而掉落的位置不同,境遇却大相径庭:北方下雪司空见惯,无人稀奇,甚至堵塞交通引起雪灾;而南方的雪却因稀缺而珍贵,一场在北方不起眼的大雪,到了南方就是奔走相告的沸腾。同样体积的雪花,落在不同的位置,存在的时间也不相同,掉在水里转眼即逝,挂在树梢成了美景,命运的差距找谁说理。

不是每一片雪花,都可以飘向自己想去的地方,但它们都保持着晶莹剔透的六边形;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勒住命运的烈马,成为功成名就的勇士。很多时候,我们就像风中飞舞的雪花,只能随遇而安,但是我们可以保持真诚善良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