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疫三年不退，反复无常；疫情之下，过大年，也得陪着小心，如捆绑了自己去跳舞——这般年味，谁能说得清？

时光如雾亦如电，疫情下这三年，这大年，刻骨铭心。

前年过年，疫情乍起，来势汹汹。城里乡下，前所未有都宅家过年，走亲访友几成奢望，有正月里偶尔走亲访友的，也只是“蜻蜓点水”，大多忽略不计。寒假随之延长一月有余，开学因之延迟至清明，堪称史上最长也最“毒”寒假——城里过年二十余回，冰箱内外囤积的荤菜素菜干菜腌菜“年年有余”，唯独那次过年几乎全清！去年疫情犹在，貌似缓和，不再宅家，然而仍不敢掉以轻心。年前回老家看望，如当年采办年货——乡间食品绿色环保，远胜城里超市囤货；年后也回乡下一圈，如“自驾游”来去如风……尽管如此，年味不减，难得一家人长相聚：儿子从广州回来，年假不长，因为疫情，居家网上办公成了流行模式；我和妻子平时也只是双休日才回来，假期延长，居家上网课也流行起来。亲情与年味相互催化，疫情被拒之门外。

今年城里，满大街“阳过”“阳康”甚至不缺“王重阳”。“阳”气蔓延，乡下也未能幸免，甚至有城乡争“阳”之势。我们一家先后“阳过”：儿子最先，住宾馆一周“阳康”：我接着“阳”，三天转“阴”；妻子最后，时间最长，十天了还没味觉……年的脚步势不可挡，从不迟到，从不缺席。“阳”或不“阳”，坦然面对：“阳过”不“阳过”，大年照样过。

当年乡下过年忙，如今城里过年忙，忙碌中年味就渐渐浓了。

乡下过年热闹得很。半个世纪过去，弹指一挥间，而年味依然在历史的天空闪烁，宛如昨夜星辰：杀猪杀牛羊，杀鸡杀鸭杀鱼，打豆腐，酿美酒，进城采购年货，城乡搭配，别有风味。杀年猪的场景烙印在心底，年猪的叫声回荡在耳畔，一年一年回味，并未因时光流逝褪色；过年豆腐的香也是，白花花，黄澄澄，香入骨髓……

进城之后，城里过年，城里有城里的年味。这二十余年，年前忙年货，大年三十忙色香味俱全，年后忙走访，千篇一律。

十多年前在宜居城市安家，上班却在离家半小时车程的小城，双休日往返。寓所在四楼。放寒假前小忙，不慌不忙采购年货；放寒假了大忙：年货清理、打包，大包小包，从四楼一层一层、一次一次往下搬，搬，搬，搬，搬，上上下下，后座、后备箱，精心布局。搬运完毕，毛毛汗出。再回乡下，去妻子老家，每年的豆腐是大哥大嫂打的，炸的；土鸡是大哥大嫂养的，杀的；还有土鸡蛋，还有蔬菜：青毛叶、菠菜、萝卜，还有干货：笋、辣椒……也塞进后备箱。再去我的老家，二姐家杀了猪，土猪肉，小肠，猪脚，排骨，都喜欢；还有干豆角，剁辣椒……通通进后备箱。然后，进城。家在五楼。来到楼下，开始往上搬年货，搬，搬，搬，搬，满满一小车啊，满心欢喜。搬却不易：搬下来，装车上；一路风尘，半小时，来不及放松；疲劳了，又得搬，还是往上搬，还是五楼……左手一袋，右手一袋，大袋小袋，荤菜素菜，或鲜或干，或轻或重，一层一层，一次一次，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几次了？不记得了；几楼了？看楼层提示。终于搬完，不疲劳是假的，心情好是真的，甚至有成就感。随意摆放，都是美的。望着小山包似的大包小包，随意得有点乱，却入眼熨帖。年就在眼前，在这里。

然而今年例外！千篇一律生生被打破，前两年的过年模式也被改写。

去乡下采办年货，亲人们都戴上了口罩，戴着口罩忙活成了新的日常。在大哥家里，忙碌的两口子以异样的声调诉说村里多人“阳”了；去二姐家，单门独户，心想无妨，可二姐却说左邻右舍都“阳”了……回城之后我们常通电话，电话里，亲人们再三叮嘱“小心”，少出门，正月里不走动……

特殊的年，小心采购，居家忙年：清理年货，打扫卫生，不大不小的两大“幸福工程”。每年这个时候，妻子清理年货，分门别类，干脆利索；我和儿子打扫卫生，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拖，一轮、二轮，前后阳台、飘窗、防盗窗，一年一度的“美容”，辛苦中泡满年味，年味里盛满幸福。

今年疫情不封控，却比封控更难。我们仍然如去年前年，一家子年底大团圆，聊美事，享美味，畅享美好；看春晚，通电话，发微信——群里圈里拜年，家族群里送祝福，然后一场红红火火的红包雨……

疫情再重，年味不淡。特殊时期特殊年，留下特殊的记忆，也是抹不去的记忆，一如当年乡下老家的大年记忆。

年是慰问信，为年复一年耕耘不辍的你以慰籍和犒赏；年是福音书，为历经酸甜苦辣又一年的你送上福音；年是分水岭，今年沧桑成过往，明年美景如诗行。年，总给人以希翼，纵然饱经磨难，依然砥砺前行。

2022，何其艰难，疫情肆虐，寒冬最冷；寒冬终将过去，疫情终将稀释——2023，山河无恙，值得期待！

□贺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