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爱情

版次:08    作者:2023年01月06日

腊月,年味儿越来越浓。乡村,也在收获爱情。

那些从远方坐高铁、火车、飞机、长途汽车、拼车开车,拖着疲惫和渴望回来的男人们,终于和爱人相聚;那些远隔千山万水的打工仔、打工妹,回到家乡,相爱相知;那些独守乡村的女人,终于盼回了男人,耳鬓厮磨,情话绵绵……

劳哥已打工三十年。那时他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先后在佛山、厦门、义乌呆过。因为没有技术,他干的都是下力活,在采石场挥锤舞钎,在工地挑灰桶,在伞厂打包,在饲料厂拌食等等,挣得不多。他曾经有过女朋友,固原的,同居了几年,还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女朋友的家庭更穷,要求劳哥出钱在固原修一座房子,招他上门。没有钱的劳哥,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友带着孩子离去。从此,他过得像出家人。红尘已远,唯有永远的劳动和挣扎。

今年腊八节一过,他回到家乡,因为家乡有位女人,愿和他一起共度后半生。快五十岁的劳哥,生命已到了晚秋。他不再是火热的夏季,他得拥有稳定和沉着。他娶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一样是饱经风霜,一样打工为生。不同的是,女人的丈夫工伤而亡。

老家的竹和树,仍是他少年时的,还有一口大堰塘,那是他儿时洗澡玩耍的地方。朔风凛冽,劳哥和他新婚的女人,在堰塘洗涤,脸上挂满微笑,让那些偷瞧的鱼莫名其妙。

李林回到故乡,除了甜蜜还是甜蜜,就像老家的大红袍橘子,因为他带着心爱的女人回来完婚。

李林在浙江开了个很小的馆子,老板是他,主厨也是他,跑堂也是他。早上卖稀饭、馒头、面条,中午、晚上卖快餐。薄利,但生意还不错。他忙得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的觉。实在忙不过来,他决定招一位小妹儿跑趟。小妹儿来了,一位武陵山区的打工妹。如果算直线距离,小妹儿的家乡和李林的家乡,不超过三百公里,算得上半个家乡人。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故乡水。

小妹儿才出来打工,没有手艺,手脚也不利索。李林手把手地教,小妹儿一个月后,就能把小馆子里的大半活顶下来。买菜、端菜、收银、打扫卫生,小馆子的生意好了不少。

两人何时好上的?真不知道,反正也不用外人知道。他们私定了终身。今年腊月,他们回家乡结婚,虽然疫情未绝,但酒席还是来了十多桌客人,见证了他们的爱情,给寂寞的乡村带来了不少欢乐。

邹凤则等回了丈夫。

她是标准的留守女人,因为去年春天,她生了二胎,只好在家带孩子,并服侍年迈的公婆。丈夫到甘肃打工,都是年初去、年末回。因为路途遥远,更因为车费贵,他们只能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女儿生下来,还没有见过父亲呢。邹凤在很多个夜晚,都是在数着星星思念丈夫中度过。

因为疫情,今年丈夫回得早些。因此这些天,邹凤的脸上涌起了红晕。女人是花,必须有水滋养;女人像草,必须夜里挂满水珠儿;女人如竹,要男人像风一样去摇曳。

乡村的腊月,不仅仅有炕腊肉、香肠、豆腐干的熏烟味,还有孩子哭闹的童趣味,更有男人女人的爱情味。这味,像风干的柿饼,甜呢,腻人,也醉人。

腊月的乡村,因为有爱情,风也不寒了。

腊月的乡村,因为有爱情,雪也不冷了。

腊月的乡村,因为有爱情,那些飘零的黄叶,也不叫人伤感了。因为人们听到了草根树根竹根,在泥巴里盎然向上拔节的声响。

腊月的乡村,因为有爱情,显得欢乐,显得旺盛,显得生机勃勃。

□马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