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8 作者:2022年12月16日
闭上眼睛,初中求学读书的一些情景便会浮现脑海,仿佛回到熟悉的校园,与风华少年们一起欢乐一起调皮,无忧无虑地徜徉在学海。
从陈家沟到回龙初中,不近不远,十里地。从大陈家沟出发,过陈家沟小学、火电厂,再与回龙街道擦肩,要多走二十分钟。从对门坡踩盘路山,望老红军墓,路要近些,经常从这条路到学校。与小姐姐相伴而行,天未明就响起姐弟俩的脚步声,到学校时住校生揉开惺忪的眼刚上早自习。小姐姐初三住校,就是我一人走这条寂静小路。四队反背下去是一大片坟地,阴阴森森,又是早晚经过,见不着人影,一声乌鸦或老鼠打架,都会让人毛骨悚然,很多黎明时分就是这样提心吊胆地穿过那片坟地,急急地走到谷口,看到烟火人家,才长舒一口气。
抵达学校,初中第一学期,感觉没有特别异样,似乎只是比陈家沟小学人多,比较拥挤。那个时候,小学语文老师不是教如何写作文,而是教我们背作文,考试时就把哪一篇默写出来。就像学校旁边那条小河成了静止的死水,可是,它还是会一直东流。各科老师都登场了,最不能忘记的是地理先生龙维林,他上课从来不拿讲义和课本,空手就来到讲台,便开始滔滔不绝祖国大好河山,峨城山下的娃儿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人,于是,这一科最感兴趣,也是高中分科选文科的重要原因。
地理课经常是第二节,下课就做课间操,班主任李老师,来看有没有对齐的,我使劲地与前面的同学对齐,可是,每一次他都捉到我,说我没有与前面的对齐,在做完操后,叫几个同学来练对齐。现在想来,那是什么原因呢?或许是没有看前面同学的后脑勺,或许是以前面同学的左肩或右肩去对齐了,或许是想对齐,而总是做不到对齐,更或者可能是,专门与老师作对,就是不对齐。
教室隔壁就是李老师的寝室,一个同学把一匹砖弄松动了,叫我去推,一下子就把那匹砖给推到李老师的房间里了,他门又是关着的,这下就现了一个洞。我才发现,是那个同学搞的恶作剧,上了一个当。李老师来了,一问,那个同学就说是我搞的破坏,自然就要被当场批评,还要叫我把那个洞给补好。补也没有什么手段,就是把那匹砖捡起来又塞进缝里,一面再贴了一张报纸了事。李老师有次遇见我妈,他就说,你儿子真还有些名堂,啥子事不做,尽搞些空灯儿。
初二上学期,阴雨寒冬星期天,爸妈与大姐上地劳动。妈临走时叫我与小姐姐在家先烧桐壳,然后把桐壳灰煮开,再牵麻布滤掉灰,最后用桐壳灰水洗衣服。与小姐姐牵起过开水,她没有捏紧,一只手松了,那沸水立马淋下来,泼在我右脚上,痛得瞬时倒地,小姐姐七手八脚帮我脱去袜子,右脚脚背的皮都被扯下来一大片,红红的脚背像极了被拔光毛的鸭子。中午,妈妈回来叫我在尿里浸泡,虽然感觉有一丝凉快,脚拿出来后,比先前被烫了还要痛。峨城山下的老家,还未改革开放的那个年代,二哥在开中读高中,大姐由于吃不饱饭放弃了读书,在家里跟爸妈务农,大哥已分家,哪儿有钱去买肥皂洗衣粉,父母能让我们去读书就是上天的恩赐,只有用土办法洗衣。治我的烫伤,爸妈最先用土办法,而不是去找医生。可是,还是不起效果,脚背上水汽不干,不能下地走路,学也没有去上。最后,不得不去喊村医来治,天天打老版青霉素,打得屁股痛得不得了,还是未见好转。爸听人家说,七厘散治烫伤,又到天师去买了回来,脚背才干了水汽,没有流黄水,慢慢地长出新肤,拄着棒棒勉强走路。一月后,爸妈轮流背我到学校,进教室,我的课桌已搬,李老师以为我不读了要降级。那时少有课外书,有伤在家,能做什么呢,就把自己的课本反复地看,不懂的就问哥哥姐姐,这样在家坚持自学,到校后也没有觉得拉开了多少距离,这一学期期末考试,还是班上第一名。考了第一名,似乎忘记了那一月的痛苦。如今爸妈八旬,他们上楼很费力,我却一次没有背过他们。或许就是这段不堪经历,让我形成学习自觉,初三时做各科练习题整本整本地刷题,根本不用老师布置。
初二下学期行将结束,七月暴热,一天中午吃了饭,去学校前面的新宁河洗澡,别的同学衣裳一脱就往下跳,我也跟着跳进河里。殊不知,那时我连狗刨式都没有学会,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想来真是可怕。事后方知,那个地方是一个滩,四周浅,中间深。跳下去,我就在水中冒一冒的。一起去的崔同学,大家都知道他很会游泳,可是,他没有来救我。可幸我命不该绝,小姐姐班的一个同学,他吃了午饭到学校来,正是从对面凫着踩水过来,他把我的头发抓起,带到了岸边。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崔同学为什么不救我,是因为我带到学校的咸菜,没有给他吃。试想,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奇遇,说不定早就去拜会阎王。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些少年的瞬间不时爬上心来,记之,不失为人生点滴,虽不是大悲大苦大彻大悟,倒亦乐得让人书写。
□陈自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