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8 作者:2022年10月21日
□陈兰
国庆节的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喉咙又干又痛,正准备出门去买药,哥哥来电话邀请我和先生到清河镇万里坪玩。
乘上哥哥的汽车,只见车里还有他的两个男同事,他们都是那儿的常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高谈阔论万里坪那家农家乐,黑大妈掌勺,家里有丈夫和儿子,还养有跑山猪、散养土鸡、兔子,还可以登百步梯……
早有耳闻黑大妈腊肉不错,蔬菜新鲜,我情不自禁地幻想着万里坪的农家乐,红砖碧瓦,花园水池,窗明几净!
行至近一个小时车程,突然一阵阵鸡鸣犬吠声把我从幻想中惊醒,叫声越来越近,车子开始减速慢行,驶进了一条未硬化的机耕道。“车子就停在这个坝坝里。”一位60岁左右的大叔,枯黑、干瘦的脸上布满了如车辙深的皱纹,深陷的眼睛露出欢喜的目光,让我们感受到那股热情善良,两只小狗在大叔的招呼声下不再狂吠。不远处,一个30岁上下的小伙子,正在一丝不苟地削南瓜皮。院坝侧边一座低矮的土坯房,墙的裂痕约有小拇指般大,房屋侧面搭建了一个钢架棚,棚里放有一些娱乐设施。
“今天客人有点多哟,你们吃啥子,要吃鸡就快点说,晚了可能安排不了。”土坯房里走出来一位一脸黝黑的大妈,年龄与大叔相仿,她上身穿着一件黑不溜秋的汗衫,脚上踏着一双黑拖鞋,左手拿着一把黑火钳,右手拎着一块黑煤炭。哥哥说,这就是老板娘——黑大妈。
听到黑大妈太过于直白的待客之道,我心里有些不愉快。我纳闷起来,“哥哥,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
“是呀,好吃得很哟,你喉咙痛,就吃清炖公鸡,再来一盘腊肉之类的菜品。”哥哥对黑大妈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
说话间,黑大妈领着我们来到了厨房,一缕阳光透过敞开的厨房门直射房屋中间冒着热气腾腾的三个铁鼎罐,煤炭灶和柴灶上放有两口大山水锅,看这架势,是在办坝坝宴。柴灶上面悬挂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黑腊肉,足有两三百斤,灶台上摆着一大盆煮熟的腊肉和香肠,一个木制的大厨柜紧靠墙壁,厨房没有一件现代化电器。
哥哥是个特别讲究生活品质的老师,工作认真负责,烧得一手好菜,家里物件摆放整齐有序、衣着穿戴整洁,背地里我们都管他叫“洁癖哥”,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农家乐?
“看嘛,这些全是我自家养的跑山猪烘的腊肉、香肠,我提前洗好煮熟的,要吃就称。”黑大妈又一次说“要吃”二字,我心里再次添堵起来。
待哥哥安排好生活,我们决定先去登百步梯,再返回来吃中午饭。陡峭的石阶令人望而生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完百步梯石阶,紧接着是一条长达三四公里的羊肠小道,终于到达大竹县顶峰——万里坪,大家早已疲惫不堪,饥肠辘辘。
“快点来吃,你们的午饭准备好了。”黑大妈见我们回来急忙向我们招呼。院坝里已有三四桌客人动起了筷子,我顾不上疼痛的喉咙,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向香肠“进攻”。
“小兰,不忙动筷子,感觉这香肠不够重量,我称的1.2斤,这也太少了吧。”哥哥发现了端倪。
“是我儿子把香肠上错了桌子,我来看看。”黑大妈拿着菜谱一一核对,“嗯,确实搞错了,我儿子没有用心,我马上给你们补起。”
谁料,黑大妈转身间端来满满一盘香肠,“对不起,把差的补起来了,几位慢慢吃。”哥哥看着眼前这盘香肠,笑眯眯的,无言以对。桌子上清炖公鸡汤、青菜、南瓜皮就老咸菜炒小辣椒、火烧茄子拌皮蛋、骨头炖冬瓜汤……上了满满一桌菜,黑大妈见我们青菜吃完了,又炒来一盘端上桌,“你们城里人喜欢吃青菜,只要你们喜欢,给你们管够哈,院坝里的红苕是昨天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你们回家时拿口袋随便装哟。”
“快来看,黑大妈把红苕锅巴铲起来了。”不知是谁在高呼,黑大妈正拿着铲子帮我们铲锅巴饭。微风轻轻吹过,香喷喷的锅巴和着桌上的菜香味扑鼻而来,再好的美味佳肴也抵不上这原生态的农家乐味,令人陶醉……
就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时,黑大妈送了我一大塑料口袋红苕、南瓜,然后递给我一个装满水的大玻璃杯,“这是我用烧了的红煤炭放在清水里浸泡,你喝这个水可以治喉咙痛,保证不会坏事,需要的话来个电话,我儿子天天回县城上班,他可以给你带来。”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小时候我感冒了喉咙痛,妈妈就用这种土办法治喉咙痛。
这时,哥哥已把账结了返回车里,他脸涨得通红,似有些难为情,“黑大妈又收的成本价,唉,我不该那么认真。”
车子渐渐远去,我从车窗望去,黑大妈站在那儿一个劲地朝我们挥手告别。
今天,我再次享受到了妈妈的味道:黑大妈其实一点也不“黑”,心也很细,就像妈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