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留痕 文明蝉蜕

——读《百工记》

版次:10    作者:2022年06月03日

□彭忠富

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以打铁为例,铁匠人生有“三难”:一是穿新衣裳难。终日与火打交道,锤子落,火星溅,浑身衣裳即成马蜂窝;二是剃头净面难。铁屑扑脸入发,剃刀遇粗脸,豁口卷刃;三是相亲娶妻难。四季烟熏火燎,脸似黑包公,鼻孔像烟筒。铁匠这手艺,看似人人敬而远之,然而在农耕社会,铁匠是乡村“八匠”之一,村头镇尾都有铁匠铺。铁匠铺里那透红的铁块、熊熊炉火、铁匠奋力击打的背影,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场景。

俗话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铁匠自然也不例外。不过随着科技发展,日用铁器或机器锻打或不锈钢替代,铁匠之业,难以为继。随着那一批老铁匠的逐渐离世,铁匠铺终将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其实,即将湮没于历史的又何止铁匠呢?我国农耕经济延续数千年,手工业发达,这是农耕文明的积淀,更是每个普通人的时代情怀与生命记忆。从原始手作到机械生产,从乡野集镇到摩登都市,老行当里存留着我们曾经的生活,旧物什上铭刻着一代人的光阴。它们是时代的留痕,也是文明的蝉蜕。

历史从来不是冰冷而抽象的概念。广东作家潘伟认为,百工技艺,或发扬光大列入“非遗”,名扬天下;或后继乏人沦为夕阳行业,行将淘汰。然而技术有高低,行业无贵贱。旧时“三百六十行”,都应逐一定影,为之作传。因为它们是物质文明之遗存,是祖祖辈辈曾赖以生存的手段。近年来,潘伟在全国各地寻作坊,找旧铺,访工匠,用影像记录下民间的劳作与生活。潘伟最新出版的《百工记》包括“民生之本”“亦工亦商”等七部分,从衣食住行、工商经济、文化娱乐等领域全方位地展现“三百六十行”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意义。本书既是一部行业影像志,也是一部社会生活史。

在潘伟的镜头和笔下,“阉猪佬”欧阳,弹棉匠老覃,糊“狮头”的盘叔,刻墓碑的老陈,钉木屐的老吴,锔瓷碗的田师傅,“伟兴”铜铺的老苏……他们用自己辛苦而平淡的人生,在新旧行业的兴替更迭中,见证着时代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流变。

本书是一部记录中国民间行当百业的图文集,作者走访各地采集百业信息,或亲临劳动现场,或寻访手艺匠人,拍摄了近250幅图片,涉猎的行业与百姓生活密切相关,包括一些将消失的“非遗”级别的旧行当、老手艺,它们曾是人们赖以生存的重要存在。一个行当,一部历史,一门手艺,一种生活。从本书中,我们可以探寻物质变迁中不变的人文精神,读懂中国百姓的劳动智慧和生活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