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9 作者:2022年03月18日
赵宾,女,1970年生,网名“凿冰煮雪”。通川区中医院内科医生,曾经的文青一枚。从医20余年,感悟颇多,常思述之与人,言之不尽泄于笔端。把自己所想所思所悟用文字表达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快乐,分担忧伤。
春天的期限
春天一到,气温转暖,这种变化不是循序渐进式,而像是在和冬天打仗,时而暖和时而寒冷,你进我退拉锯战一样折腾几次,冬天终于偃旗息鼓,春天有恃无恐拉拢夏天,惊蛰刚过气温直逼30℃。刚刚脱下羽绒服,换上大衣没两天,大衣又穿不住,换上了薄衣,说好的二四八月乱穿衣呢。
脱下厚重的冬装,身体轻松了;看万物复苏,草发芽树开花,心情也跟着轻松。身心愉快,便勤劳起来,想着好久没有蒸馒头包子了。每一年都告诫自己不要把腊货买多了,然而每一年都犯同样错误,这家香肠好,那家腊肉香,像松鼠存过冬粮一样,一趟趟往家搬。3月一到,阳台上的腊货便招架不住,开始冒油,忙不迭往冰箱存放。冻过的食物总是没新鲜时口感好,便想着尽量多地消耗,方法之一便是做腊肉包子。
做包子第一步是和面发面,找出酵母粉准备做腊肉包子。馒头包子这项技能,是赵医生厨艺中的弱项,蒸好的面食总是缺乏软泡弹性,咬上去实诚得像练过健身的八块腹肌。然而这项技能在2020年疫情中得到长足进步,那段禁足家中的日子,每个人都闲下来,各种分享探讨,以及多次尝试,果然是业精于勤,蒸出的馒头包子口感越来越好。只是冬天发面时间太长,不喜欢等待,已经很久没有蒸馒头了。
按照平时发面的步骤123,然后把面团放在阳光下,想缩短发酵时间。2小时后去看,想着应该体积膨胀一倍以上的面团,居然静悄悄毫无变化。这实在出乎意料,只有一种可能,酵母粉失效了。看瓶身上标注保质期2年,还差几十天,是我保存不佳,让这瓶酵母粉等不及退休,提前告老还乡。
科室里每天都演绎着生老病死,工作时间足够长久,就会看到疾病从初期进展到晚期,直至终末期,难免有些唏嘘叹息。特别是本院的退休职工,我从年轻到中年,看他们从中年到老年,其间有逝去者。那天一位退休职工到科室住院,我对老前辈特别关照,除了曾经共事的友谊,便是自己几年后面临退休的同理心,人老了,难免三灾六难,希望给年轻人立榜样,以后给我VIP待遇。
给科室年轻医生讲述,和这位老职工交往的一些趣事,颇有些岁月不饶人的感慨。就有个工作几年的小朋友,冒冒失失地问:赵老师,我退休的时候你还在不在哟!噎得我脸都绿了,恨不得拿病例夹拍过去。他还喋喋不休:是嘛,我还要工作30多年才退休。生气小家伙太不会说话,转念一想,我从工作到现在30年,经历的4位主任中,已经3位作古,他们可不就没能等到我退休。
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一件事,便是生命有期限,喜年华正好,恨无常又到。上至天子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都逃不过生死。长生不老是人类永恒的执念,于是幻想出神仙精灵、前世今生,然而却只有今生今世、百年之期。天真的童年、懵懂的少年、激扬的青年,都已经一去无返,温吞吞的中年总强过暮气沉沉的老年,人生的有效期过半。30年可以发生好多事情,他退休时我还在不在,谁能预料?
其实,不单是生命,所有万事万物皆有期限。比如爱情,或转为婚姻家庭,或劳燕分飞,谁真的生生世世不离分;比如权力,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在时间长河中灰飞烟灭,谁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比如声名,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谁真的写尽天下文章成了千古绝唱?不单是个体,不单是历史,就是地球宇宙都有期限,你说这是一座山,地理学家告诉你这里曾是汪洋;你说天地永存,天文学家告诉你,太阳的寿命还有50亿年,它一旦爆炸地球会毁灭。
所以啊,人这一生不要有太多欲望,因为都是有期限的,时间一到就不属于你了。特别是普通平凡的人,你的喜怒哀乐如同尘埃飘浮,轻到历史上留不下一个名字。别和自己较劲,别和社会较劲,不要看什么都不顺眼,自己气自己。要相信所有事物都有保质期,不管好的坏的,日子天天过,好事情会过去,坏事情也会过去。焦虑不安、忧伤抑郁、生气愤怒,只会伤害自己,像赵医生的那瓶酵母菌,提前失效被淘汰掉。
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不能因春夏之美丽灿烂,留恋不舍而延长;亦不能因秋冬之萧杀颓败,厌弃不喜而缩短。一年之际最美时光三月、四月,越喜欢越珍惜,春天的期限不长,趁春风踏青郊游,不负春光不负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