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9 作者:2021年12月31日
今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稍早了一些。
前段时间,新闻上,朋友圈里,说的都是雪,到处银妆素裹,雪成了冬天的主题。
于是就想起我们青春年少时的冬日往事。
现在的冬天,都喜欢围着烤火炉,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当你要离开烤火炉时,带不走一点温暖,而寒冷,就像跟屁虫一样。而我们年少时几乎很少烤火,抵抗寒冷就靠运动和劳动。
老家有两条河,像母亲的双手,温柔地环抱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十多岁的时候,我和一个玩伴相约冬天下河洗澡。那个时候河里的水很干净,经常在河边的石缝里可以看到一些有想法的小鱼儿在悠闲地体验生活。夕阳西下,夜色渐浓,我俩就会到一个不浅不深大约水位在胸膛那里的水凼,在岸边把衣服脱光,吼几声,在身上乱拍一通,然后正式入水。刚入水那一刻,真的很冷,但只要挺过开初的半分钟,身体就会逐渐感觉热火。
我们像泡温泉一样蹲在水里,淡黄的月亮静静地照着缓缓流淌的小河,下滩的河水哗啦啦地响着,美妙动听的小夜曲也就这样了吧。举头望月,开始天南地北地瞎摆龙门阵——李家庙儿的李牛儿结婚头一天装插板吹风扇,但他忘了关电闸,被电打死了,安葬那一天,他曾经的对象也送了葬的,还哭得稀里哗啦;梨子沟的蒋阎王会法术,他叫你的饭煮不熟,你煮一天都煮不熟。他还会化鱼刺,给你一碗他比划了几下的水,你喝了万事大吉;街上谢驼背的儿子在外头发了点小财离了婚,马上就跟亲姨妹结婚,还生了双胞胎,丈母娘又恨又爱……几个龙门阵下来,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该上岸了,我们还不想起来,起来反倒觉得有点冷。就这样,慢慢地,洗了几次冬澡后,效果出来了,晚上睡在床上,一身发烫。
那些年的冬天,我俩都穿一件短袖T恤,有点招摇,仿佛是我们村里一道特别的风景线,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我们家院子外有口老水井,那些年都兴用扁担挑水。因为我年轻,家里吃用的水都是我挑,要挑六挑才能满缸。到了冬天,我就不挑了,直接用双手提,硬生生地把水提到家里。俗话说井水挑不干,力气用不完,我天生力气比较好,总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力。那些年,和寒冷对阵,无一例外,寒冷都是给我倒茶的份儿。
我们这里地处平坝,记忆中下雪不超过十次。每当雪花纷纷飘落,我们小孩是最开心的,总觉得这么稀奇的东西竟然在我们这里出现,我们就会摊开手掌接几片雪,看看是不是书上说的六角形。那些年比较冷,有时即使没下雪,院子外的水田里也会结一层冰,我们到田里随便抠一块出来,从中间给它破个洞,用枯草把它拴起来,挂在向阳的墙上,让它换一种方式跟太阳见面,看它慢慢融化,我们张开嘴在下面接冰水。那种快乐,想来应该和现在的小孩子吃冰淇淋的心情是一样的。
好多年了,我希望在自己最熟悉的这片土地上,雪花踏梦而来,飘飘洒洒,漫山遍野,而我还会伸出有些沧桑的双手,多接几片雪花,看能不能回到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光。
□胡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