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吧,不羁的绿茵之魂

□任墨藻

版次:09    作者:2020年12月02日

2020年1月26日,上帝想看篮球了,带走了一代人的青春偶像—科比·布莱恩特。

11月26日,上帝想看足球了,带走了一代球王。他摇曳着鬼魅的身姿,于球场中闪转腾挪,那只球场上的精灵—迭戈·马拉多纳,他是足球的代名词!

“再见迭戈!你会在任何一个足球行星成为永恒”。

当中国球迷用各种方式缅怀马拉多纳的时候,我想知道,他们究竟在缅怀什么呢?有一个细节应该是靠谱的:一个年轻人留言,他听见爸爸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

作为90后球迷,尽管我没有亲眼见证过马拉多纳的职业生涯,也没有亲眼目睹过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但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从父亲的口中,知道马拉多纳是谁。

我们不属于他的那个年代,但深知他的那个年代,因为他将足球场上最独一无二的马拉多纳流传了下来!

如果说足球是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大运动,马拉多纳就是站在这个运动之巅的唯一主宰。虽然贝利也是球王,虽然贝利成名更早一些;虽然今天的梅西已经是黄袍加身,已经是世界最佳最多的人也没有之一;虽然人们还可以记起罗纳尔多,还可以提起C罗,当然少不了贝肯鲍尔、范巴斯滕,少不了齐达内、古利特,还有,但是都不够,他们充其量只是偶像,是豪杰,是一世风流,马拉多纳是永远,也只有马拉多纳一个人可以改变一支球队,也只有马拉多纳可以一个人带领一支球队夺得世界杯,也只有马拉多纳一个人可以改变一座城市,改变意甲这样的一个顶级联赛!

这是马拉多纳传奇和伟大的唯一原因——他几乎凭借个人的天赋和努力、以及对“潘帕斯雄鹰”统帅般的领导力,塑造了载入足坛乃至世界体坛史册的一个时代。

无论上帝之手也好,无论是世界杯一个人长驱直入也好,还是像大炮一样肆无忌惮的口诛笔伐,还是像乱花渐欲迷人眼一样的私生活,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是瑕不掩瑜,因为马拉多纳之于足球,马拉多纳之于绿茵场,他的光芒太盛了,就像陶铸所说的,乌云遮不住太阳,太阳的光芒是永远的!

马拉多纳对于足球史的意义,在于他对足球本身的超越。他在快乐与悲伤之间的急速飞升与跌落,像是一部浓缩的古希腊悲剧,剧里的人物在海空之间回旋,却又像寓言一样处处揭示着人类千百年不变的欲望与困境。

为什么全世界有那么多球迷、伪球迷和非球迷,对马拉多纳如此迷恋,为他着魔,为他感伤?

一定是在我们内心深处有一处柔软的角落,被这只折戟潘帕斯草原的雄鹰,深深地击中。

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风起云涌,每个人的命运都与时代共起伏。1986年,天纵奇才的马拉多纳横空出世,他手捧金杯加冕球王的那一刻,万里之外的中国人也感到了畅快淋漓。

马拉多纳传奇的一生,充满对现有秩序的对抗和叛逆,以及放荡不羁。后工业化时代,马拉多纳为这个日渐无趣的时代注入了来自潘帕斯草原的原始和野性的力量,这种力量源于足球又大于足球。

有人说,你可以不喜欢马拉多纳,但你永远无法对他无动于衷。

他是混不吝,是马尔克斯笔下的那个上校,他叼着雪茄、戴着五角星军帽的那张照片迷人极了。通过足球,他向全世界传达了这样一种信念:所谓你不一定也不应该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循规蹈矩,安安稳稳,而是通过自己的不断拼搏和突破,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不遗余力的推崇一种充满生命本真的活法,永葆热情和纯真,像一块密林那样。那个时候,100年前英国工业革命的雾霾弥漫整个西欧,男人们变得拘谨庸俗。100年后,世界并没有改变多少,80年代以来的极速变革,我们的父辈从尘土飞扬的乡村,从喧嚣的小镇成长起来,在深夜里看见马拉多纳,看见他在球场上不可一世的对抗和反叛,就像看见了不可复制的平民英雄,心潮澎湃。

江山自有才人出。每一代,潘帕斯的沃土上都能培育出让世人艳羡的天才球员。此后数十年间,阿根廷出了一代代个性十足的天才球员,从马拉多纳到巴蒂斯图塔到梅西。每一个年轻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大写的英雄。他们看到巴蒂、看到梅西,就会想到自己,恍若英雄再世。

地球之端、天高地远,这片沃土上,向来盛产才华横溢、自由奔放、野性十足的球员,能力、才华、禀赋、想象力俱佳。而马拉多纳和梅西作为两代球王,更有如闪耀于夜空的两颗恒星,提到他们的名字,自然就会想到“洒脱”“奔放”“魅惑”甚至“性感”这些词汇,平庸、刻板天生与他们绝缘。

回到现实中,我们这一代人,尽管蜷缩进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瑟缩在精心锻造的小小龟壳里,越来越活成了自己讨厌的那副模样,平庸、刻板、虚伪、装模作样。但是,谁的内心不曾激荡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马拉多纳、一个梅西,有一个快意恩仇、横刀立马的侠客壮士,在无垠的天地间左冲右突、纵横驰骋。

我们把这块想象的“自留地”留在了内心的最深处,藏在了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个所在,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叫“自由”。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请听我诉说心语,我过去曾经犯错,却期盼你们依然爱我……”安息吧,迭戈。在天堂,你不会孤单,因为有一代人的青春与你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