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红”情结

版次:08    作者:2020年07月31日

□刘金芳

“女红”,俗话叫做“针线活”,在我们父母那辈人中,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针线筐。针线筐里的针头线脑、顶针剪刀都是必不可少的。

“女红”——穿针、引线、缝纫、编织、绣花,是中国两千年流传下来的民间技艺。不要小看这些针线活儿,“女红”能让一个女子变得娴静,变得温柔。不管是多么浮躁顽劣的女子,只要端坐一隅,做起“女红”,她就有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在那一针一线的穿梭中,无不彰显着女性的优雅和妩媚。

前些日子,一小学女同学给我送来了她亲手绣的三双大花鞋垫。看着她那精美的绣花鞋垫,我感动万分!因为针线活是慢工细活,一件手工作品用千针万线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那一针一线里都寄托着她的一份感情,连着她的一颗心。拿着同学送的鞋垫,我从鞋柜里翻出自己往年绣的鞋垫,看着一双双五彩缤纷的鞋垫,它们勾起了我美好的童年回忆以及学做鞋垫时的青春年华。

童年在乡间,最难忘的情景是乡村绣娘在村头上,树底下,街道旁,三个五个,一簇簇,一团团,有垂髫少女,有二八佳人,有丰润少妇,坐在一起穿针引线,那动作,那神情,柳摆春风,十分雅致……那可是一道最靓丽的景色。

农闲时,常看见绣娘们端着针线筐今天去你家,明天去我家,坐在宽敞的院坝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彼此嬉笑着说,看看鞋垫又是帮哪位情哥哥绣的。被取笑的绣娘羞红着脸低着头只顾穿针!她们坐在小凳子上,凝神静气,一针一线地绣着,看着她们专心绣鞋垫的模样,我总是有一种激情在心中激荡,她们就像一幅动感的画儿,让人不忍去惊扰!偶尔看见绣娘们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手指,她们稍微皱下眉头,把被针扎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两口后又继续绣!

我入神地看着她们文文雅雅地绣活一朵朵花儿,每绣完一朵花或是一个图案时,她们抬起头,拿着鞋垫,对着太阳,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这时候的女子是安静的,是幸福的,她们忘记了日常琐事里的烦恼,忘记了农作时的艰辛和疲惫。那一刻,她们静静地享受着属于她们的时光,在家常闲话里,在针飞线舞中,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我的“女红”情结也从那时开始!

我在乡间还没学会“女红”就已经进城到父亲厂里了。到城里,忙着上学,而且在城里同龄人中,好像没看见谁做那门绣鞋垫的“女红”。曾以为,我这一生都怕没机会去学“女红”了!有一年,岗位上来了两个新女同事,当工作忙完时,就看见她们悄悄地摸出鞋垫来绣。她们坐着低头的模样,那可是我童年最熟悉的画面啊!

看见她们穿针引线的优雅,看见她们那“最是一低头的温柔”,我被感染着。一直缠绕着我的“女红”情结让我激动与兴奋!于是我缠着那俩同事教我绣。学着同事的样买底板、买针线,信心满满。可惜我的智商低,半天学不会,第一双鞋垫用一个多月才完成,而且绣出来的鞋垫针脚不平整。看背面更是不入眼。真正绣得好的鞋垫是正反两面针线一致,成一条线,而且背面的图案也是一目了然,我算是差劲的一个。

尽管第一双绣花鞋垫绣得拿不出手,尽管手指无数次被针扎,尽管戴顶针的手指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但心中的“女红”情结鼓励着我,继续绣!当年终于学会了绣鞋垫这门“女红”,整天一有空我就埋着头,熬更守夜地一双接着一双绣,给自家一大家子人和朋友绣鞋垫。不论是温暖的亲情,还是真挚的友情,我都把自己对他们浓浓的爱意、深深的祝福融入鞋垫中。

自从学会绣鞋垫,白天忙忙碌碌上班,晚上不再守着电视和电脑,而是泡杯清茶,坐在客厅一针一线地绣起来,一天的疲乏随着一针一线悄悄地隐退,剩下的全是宁静的心和不时地把鞋垫举起,远远审视一番,露出得意的微笑!做“女红”的过程是一种享受,心中是那样的宁静和快乐,思绪畅游在创作中。

虽然纯手工制作的绣花鞋垫舒适、保暖、吸汗,有不臭脚之功效,而且不怕水洗,经久耐用,具有实用价值。但是时光不停地在向前,生活越来越方便,手工作品逐渐被机器产品替代。如今的农闲时节,再难看到绣花绣鞋垫的女子,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女红”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我,却无法和它离弃。喜欢“女红”不是因为简单日子里的琐碎生活细节,而是闲暇时分充盈生活色彩的爱好。在绣鞋垫的穿针引线中,你会自然而然地拒绝烦躁,宁静安逸,养成温婉女子的蕙质兰心和娴静之味、淑然之气。

一针一线,上下翻飞的是小女子对生活的热爱,灯影下细细密密的飞针走线,营造的不仅是温馨如水的画面,更渗透着浓郁的亲情。这“女红”情结,将与我如影随行,终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