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走到了烧烤一条街。老孙似乎来了兴致，说：“雷管，干脆我请你喝点儿夜啤酒，周末嘛！平时要请个领导也难，反正我回去了也是孤枕难眠。老秋作陪！”老秋念着那几百元一斤的野生天麻，就找个借口道：“我，我拉肚子呢，得回去上厕所哈。”不想雷馆长用烟头一指：“那不是吗？”老秋一看，不由暗暗骂道：他妈的这城市建设真快啊，烧烤一条街啥时配置了新厕所？

当下三人喝起了啤酒，胡乱聊着。老秋壮着酒胆，终于给雷馆长说出了职称的事。雷馆长皱眉道：“这个恐怕有难度哦。一是给我们馆的名额有限，二是那副研究馆员、研究馆员，要有专业论文。你虽然有作品，而且还不少，但它不属于论文啊，难办！难办！”老秋语塞。老孙喝高了，大大咧咧道：“论、论文个球！还不都是抄的？网上一下载就、就搞定！或者你出、出点银子，找个级别合适的杂志发表，随便搞、搞定！”雷馆长扫了老孙一眼，皱眉道：“还得考英语呢！”老孙骂道：“真不晓得这是个啥、啥球规定！我们就一县级文化馆，搞好群众文化就行了嘛，要英语球、球用？难道还要我们这些人去、去参加外事活动出国交流？——真那样倒还安逸了，人家莫言一农民，小学文、文化，不照样去斯德哥……尔摩、摩，摸到大奖了么？”雷馆长不满道：“‘摸’到大奖？你以为人家那是‘豌豆滚到磨眼儿头——遇了圆（缘）’？那你好久也去摸一个回来看看。”老孙“嘿嘿”一笑，转头喊老板加菜。雷馆长又提醒道：“听说你跟新来的小汪……”老孙提高嗓门道：“狗日的些又在背后胡说！老子……”雷馆长挥挥手打断了他，垂着眼说：“我只是作个善意提醒，人家还小，你自己搞好你的书法就是，莫老都老了出作风问题。”老孙还想说话，老秋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发话问道：“真的可以交钱就发表论文啊？这也太俗了嘛。”老孙用筷子指点着他叹道：“你、你呀！还算活在21世纪的吗？骨、骨灰级的迂腐、腐！——老板，再烤串豆腐！”

菜点了不少。但这顿酒，老秋喝得有点堵，觉得羊肉串啥的，好像都有点馊，变味了。

终于喝完了夜啤酒，雷馆长跟他们挥挥手就走了。老孙摇晃着身子去付账。老秋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身一阵狂奔，很快就跑到了扔天麻的地方，却傻眼了：那个垃圾桶里已空无一物，早被环卫所的清洁车收走了。

是夜，单身汉老孙又被隔壁的大动静整得睡不着。可惜他听到的不是他想听的床上那种鱼水交欢的声音，而是茶杯之类猛烈地强吻地板所发出的清脆的破裂声。

个性好强的俞老师气得第二天一大早，就赶班车回了乡下学校。临走时声称，老秋要是还这么无所作为、稀里糊涂地混将下去，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三）

□廖晓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