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顿内蒙古的炖羊肉，喷鼻香！

    四斤羊肉，堆垛在一个大盘子里，岗尖岗尖的，老板娘小心翼翼端出来，一边嘴里说着“烫，烫”，那股香气就浩浩荡荡扑鼻而来，把人冲个跟头。

    正皱着鼻子嗅，同伴已经下手，抓起一大块，呜喳呜喳地啃。

    我的家乡，也是常吃羊的。有一个老乡开的饭店，专门做羊肉的生意。自家养羊，在大河滩上放牧吃草，供应自家的肉源。春天卖五香杂碎儿——下水卤了之后切片，用荷叶一包，借荷叶的一点清香——那个时候我们这里是水城，“青天一碧翠遮空，浪卷云奔夕照中。郭外荷花二十里，清香散作满城风。”

    又有传统成席的菜，号称“一百单八菜”，讲究从羊头吃到羊尾。一共六道大件，一个大件又配几个小件，一道下酒菜又配几道下饭菜。酒菜上完，抄净桌，再上饭菜，层次分明得像花瓣。

    这六道大件计有：烧羊头、烧杠铃——羊脖子、煎三叉、京烧羊肉、扣烧羊肉、黄焖羊肉；副菜又有熘腰花、熘肚片、罗汉肚、烩散蛋、炝羊肚、炝羊肝等；下饭菜则以蒸碗为主，八大碗，分四硬四软：四硬指两个素肉，讲究吃肉不见肉，一碗方块，一碗条肉，另有清蒸肚帘，花腱、肋条等，可以调整菜色；鸡也可当蒸碗：第一种是鸡块油炸，然后再焖，最后上锅蒸，第二种是鸡挂糊炸，然后再蒸，最后浇汁；四软碗则是时新菜，冬季以干菜为主。如粉条、豆腐、海带、萝卜、冬瓜（号称罗汉肉）等。

    大吃货袁枚的《随园食单》里，羊肉的菜品也不少：红煨羊肉、炒羊肉丝（与炒猪肉丝同。愈细愈佳，葱丝拌之）。烧羊肉：羊肉切大块，重五七斤者，铁叉火上烧之。味果甘脆，宜惹宋仁宗夜半之思也。

    在我们的印象里，羊肉可红烧、可清蒸。羊肉白煮晾凉切片来吃，叫做白切羊肉，那份柔滑鲜香，入口沁凉，就是大冬天也食欲全开。羊肉炖萝卜、羊肉炖土豆、葱爆羊肉、羊肉馅水煎包——解放前，小时候老家过庙会常有卖的，羊肉白菜馅的水饺。最最最常见的是涮羊肉，这个何消说得。还有羊肉汤、羊杂汤，更是大冬天人们的最爱，买上两张饼，往肉汤或羊杂汤里一泡，倒上红汪汪的辣椒油，呼噜噜吃得满嘴流油，岂不美哉。

    半个月前，和几个朋友自驾，在大草原上吃了手把肉。蒙古人吃手把肉，就是白水煮羊肉，一大块一大块的，用手“把”着吃，刀割也中，手撕也中。吃手把肉蘸盐水、酱油或韭菜花都成，羊肉都是现杀现煮，非常之鲜嫩。我们的手把肉就是一整只羊煮熟，劈切成块，分盛托盘。拿刀割一块下来，蘸料汁，大口嚼。男士们吃羊肉，喝烈酒；半生不熟的羊肉，我有点嚼不大动，但是味道很正。蒙古族把全羊称羊背子，《蒙古秘史》记载，成吉思汗平定天下，用羊背子大宴群臣。整只羊在大锅里煮，要两个壮汉站在锅台上，抬一根木杠，吊着羊煮。

    这次又来了鄂尔多斯，领教了成吉思汗陵的庄严肃穆、康巴什的洁丽动人、内蒙古源流的恢宏阔大，饿了，捡路边一家小店，点了炖羊肉，坐着等。几十分钟的时间，一杯一杯喝咸奶茶，越喝胃里越空。然后，羊肉出锅，吃得同伴不抬头。块大肉香，另一个朋友不大吃羊肉，吃了两块。我吃了三块，本来吃不下了，同伴又塞给我两块，一共吃五块。同伴把一盘子羊肉全干掉了。四斤羊肉，我和另一个朋友吃半斤，这头壮汉自己吃三斤半。

    吃过的羊肉里，这里的羊肉最香，喷鼻香，霸道得温厚绵长。不杂一丝膻气，纯纯正正的青草喂出来的肉香。

    此后逗留数日，又吃到羊肉土豆打卤面，羊肉好香，土豆好面；吃到胡萝卜羊肉馅的大水饺。还是那个词：喷鼻香。

    这一路山长水远的，真香。炖羊肉最香。

    （闫荣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