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川东北一带都覆盖着蓝色加深蓝色，预示达州不是大雨就是暴雨。现代“钦天监”已经摘掉“猜象台”的不雅帽子，预测的水平可是越来越高了，就在川东北被蓝色覆盖那几天，达州真的是大雨哗哗。

    州河涨水，位于丽江明珠至水文站的河段上，一早一晚仍有泳友在挥臂击水。看着河中那一个个桔黄色的“跟屁虫”搅波逐浪，好几天没沾水的我心里直痒痒，这天下午三点多钟，我来到泳友们凑分子修建的游泳码头，准备下河去划拉几下。可到码头一看，因天天大雨、上游水库泄洪冲沙、河水陡涨好几米，连游泳码头都隐没在水中了。

    老夫虽然今夏才开始在州河游泳，可也多少有点“童子功”——八九岁的时候，就在家门口的山湾大塘扳澡，学会了“狗泡”。读中学的时候，耍过金鸡水库，从码头到堤坝五里，其他同学坐船，我请同学拿着衣物，自己游泳。当兵后搞水上训练，穿着衣服，背着步枪和手榴弹，参加过武装泅渡。我到国外“考察”，在泰国的水晶岛、美国的夏威夷、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法国尼斯的蔚蓝色海岸线等地都耍过水，为此曾写过一篇《畅游四海》的上万字的散文，发表在四川文学2013年第一期上。退休后，年年到三亚过冬，天天在大东海戏水，享受过海中的风平浪静，领教过海中的滚滚波涛……可当我面对天天大雨、上游水库泄洪冲沙、河水陡涨的州河，心里没底了。

    我不敢一个人下水，坐在码头等泳友。等了一个小时，等来了小鲁。逆水断定游不动，要领略水中的乐趣，只能从上游往下漂。我们从凤凰大桥下水，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漂回了码头。漂了两公里没过足瘾，刚上岸，见康巴站在岸边，“我们去漂一圈怎么样？”我问。“漂就漂”，康巴快人快语。听说去漂流，“杨解”、“乔姐”和老谢也加入了。

    我们五人来到凤凰铁桥上游，正在换衣服，“黄泥巴”、王成林和“鸡咯咯”也来了。“黄泥巴”的网名叫“黑土黄泥”，网友就干脆把他缩减成了“黄泥巴”。别看“黄泥巴”这个名字土得掉渣，可他身材伟岸，四肢修长，乃标准的美男子也，其泳技更得翘大拇指——他是不带“跟屁虫”就能从码头逆游到凤凰大桥去“摸凤凰脚脚”的几员悍将之一。王成林刚从体育学院毕业，经受过整整四年的专业训练，泳技当属“健将”级别，正在达城等待接受体育教师的聘书。这一来，5加3得8，七男一女，佳话天成，泳友借题发挥，自称我们是“八仙”。“八仙”中有“何仙姑”，我们中有“乔姐”，“乔姐”就是“何仙姑”。八仙要“过海”，我们“戏州河”。

    人多气盛，我们到达肖公庙的渡口。下水前，有人提议，大家要保护好“何仙姑”。爱护妇女儿童是中国的传统美德，大家都说好。而我心里明镜似的，无论男女老少，敢在此时揽戏水州河这个磁器活，手里必握金刚钻。我虽忝列“仙班”，但“饭龄”最长，吃盐最多，体能自然弱势，就倚老卖老，斗胆要求：“各位老少爷们，还要保护我哟。”“对，我和小王保护刘老革命。”“黄泥巴”慨然应允。

    “八仙”相继入水，康巴和杨解打头阵，“何仙姑”紧随其后，我、老谢、“鸡咯咯”夹在中间，“黄泥巴”和小王殿后，“黄泥巴”熟悉水势，知道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漩窝，不断地指挥：“往河中心游！再往中心游！好！”在他的指挥下，我们平安地穿过铁路桥，又穿过凤凰大桥，游得兴起，情不自禁在河中又喊又唱，爽呆了，帅呆了。

    游兴正浓，突听“黄泥巴”喊：“刘老革命，该‘收水’了！”

    “下河容易上岸难。”“收水”就是上岸。

    州河水大浪急，“收水”本应在码头上游300来米远的地方就该作准备，也许是我仗恃有“黄泥巴”和王成林两人护航，也许是我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童子功”，当听到“收水”二字时，发现康巴等人早已“收水”，连本来需要得到保护的“何仙姑”都稳稳当当地靠拢了码头，而我还在主航道上，已错过了“收水”的最佳机会。见此状况，我立即拿出看家本领，用“自由式”向码头游去。可欺山莫欺水，岁月不饶人，平时很给力的“自由式”此时竟显得绵软无力，码头近在咫尺，可就是靠不拢。一直保护着我的“黄泥巴”和小王此时在我的身后连续推了几把，想把我推上码头，我双臂也仍在有规则地挥动，但还是眼睁睁看着码头从我眼前一晃而过。

    “收水”失败，我不得不随波逐流，向下游漂去。站在岸上的泳友“征服”沿河追赶，急得高叫：“危险！危险！”

    危险来自水下——就在码头下游百米左右的地方，立着两个接纳污水的正方体水泥构筑，枯水期它是河边的一个标志物，涨水时它成了潜伏在水下的“鳄鱼”，正张着血盆大口，碰上它，不说粉身碎骨，起码也是皮开肉绽。听到“征服”的喊声，我并未惊慌失措，因为我不但背着大号的“眼屁虫”，而且“黄泥巴”和王成林两位泳友一直在我的身边，他们绝对不会弃我而去，那是比钢丝还要牢靠无数倍的保险绳。果然，就在离“鳄鱼”十米左右的地方，“黄泥巴”和小王又顺势猛推我几把，我也借力来了两个青蛙蹬腿，手摸到了河堤上的石壁，脚踏上了坚实的大地。

    “八仙”戏州河，有险有惊，爬上码头，俯瞰滔滔西流水，我打心底里感谢泳友。泳友既是知心的朋友，也是铁血的战友。朋友间同气相求，患难与共；战友间肝胆相照，生死相托。由这次“收水”使我感悟到，达州市冬泳协会，为什么在没有得到正式名号的前提下，还能用AA制的方法，自筹资金，组团出征，到南充的嘉陵江，泸州的川江，武汉的长江，河南三门峡的黄河，参加冬泳争霸赛，不但次次夺得好成绩，为达州争回荣誉，还岁岁平安，从未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故。因为他们是血性的巴山人，有共同的爱好。高尚爱好凝聚人心，焕发出不可阻挡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