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仁明·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过了七十岁的年纪。他们从大巴山偏远的农村来到我工作的城市,已经十年有余。
我是父母唯一的一个儿子。父母和儿子一家人长时间住在一起,家庭和睦,很多老人都很羡慕。特别是乡下的老人,每每见到我父母,总说他们有福气。
“福气”二字,在传统文化的底色里,一直被所有人向往和追逐。我常常问自己:什么才是有福气?也许,在很多老人的眼里,福气,就是不管钱多钱少,老来有所依靠,安身有所着落,子女孝顺有为,生活无忧,身体无恙。这个标准,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般的家庭,从情理上,应该都可以做到。
我看到很多儿女满堂的老人,在老来的时候,却得不到儿女精心的照顾与赡养,更谈不上呵护。他们,要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女的脸色行事,要么被儿女们扫地出门,或因为住哪里而被儿女推来搡去,衣食无着,病无问津,忍受着心灵的孤独,接受着生活的凄怆。这时,老人们已经没有了作为父母最起码的尊严,也失去了作为父母应该拥有的生命重量。
羊有跪乳之恩,犬有碗米之忠。作为万物灵长的人,能以满口仁义道德慷慨结交四海之友,却不能尽一份孝道,以还父母万分之一之恩,何存天理?
有句俗语说得明白:“屋檐水滴现窝窝”。意思是指人,你怎么对待父母,你的儿女就会怎么对你。这里面隐藏着前因后果的“因果循环”道理。既然是道理,就一定会被应验,不论来得早与迟。
当我早已年过不惑而近半百,女儿已经成人之时,我体会到“福气”的更多深层涵义。那就是上有老、下有小、族有戚、外有朋,都能够顺风顺水地应承下来。让父母安心,儿女放心,亲朋交心。
回过头来,父母年轻的时候,靠着心手相牵、披星戴月、含辛茹苦的努力,借助乡下的泥土耕耘,省吃俭用,让我和我的姐妹成家立业,尤其是让我这个乡下泥腿子、放牛娃完成学业,成为一名坐藤椅、拿工资的人。父母经历的艰辛,我们是难以体验了。而今,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守护父母的暮年,没有理由不让父母曾经布满老茧的双手搭在我的双肩。父母那双渐渐枯萎的手,支撑了我生命的晴天。而今,那双手虽然不像以前那般敏捷、那么充满力量,但永远都会完成对家人的支撑,都会让我和姐妹们有一种归宿、一种永远都能让我们感应的温暖。
那双手,托举的应当就是我和姐妹们的生命重量。
这份重量,需要我们接过来,不断地向下传递。这是人类文明能够得以不断延续美丽的根本所在。
记得我在写《为孝而歌》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表述:“孝,就是远离父母老人时,那一份萦绕于心的牵挂,那让你割舍不断、心灵颤动的担心;就是在父母困难时,你伸给他们那一双由父母赐予的、曾经细小而今厚实的手;就是父母生病时,你在病床前不厌其烦的呵护与抚慰,以及你为他奉上的一杯水、一匙药;就是自己始终把父母的嘱托与希望牢记心间,走遍天涯海角都珍藏于心的不舍情怀。”
这是我所能够理解的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