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5 作者:2025年07月18日
薄雾轻笼 曾宪平 摄于巴山大峡谷
一座山,一线城,一首歌。
山是跑马山,城是康定城,歌是《康定情歌》。
在历史的长河中,应该是先有山,再有城,再有歌。奔赴遥远的康定,最大的理由应该先是歌,再是城,再是山。
这就是《康定情歌》!
爱情不是大白菜,爱情不是锅碗瓢,爱情不是酱醋茶,如果你感受到爱情枯燥、庸俗、乏味之时,你应该去一趟四川康定,去看那月亮弯弯,听那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下那溜溜的情歌……
走进康定,康定城两边,刀劈斧削的跑马山直插青天,如一首首坦荡的情歌,壮阔而舒缓,意蕴绵绵,像伸开的双臂欢迎着远方的客人。山顶云雾缭绕,云并不急着飘向天空,瀑布般悠然地飘在半山腰。玉石般晶莹淡蓝的折多河水,哗啦哗啦,翻起雪浪,穿城奔流。尽管晴空万里,尽管阳光灿烂,康定这个著名的“一线城市”,其狭长的沟谷中飞落着冰清玉洁的小雨粒。
我很佩服人们给康定取名“一线城市”,这是地理上的“一线”,城市就这样安静地在一条线上延伸。这也是爱情的“一线”,跑马山见证着爱情,古老的街道刻印着爱情,奔流的折多河流淌着爱情,两岸垂柳撩拨着爱情,清清的风中传颂着爱情。天空中的雨粒飞落身上,有如初恋爱人的手轻抚——这是爱情的雨线吗?抬头往上瞧,云和山都在天上,山比云高。山泉飞流直下,从云端倾泻而来……这一切正好构成一首情歌的背景,唱颂你美丽的爱情……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一来溜溜的看上,人才溜溜的好哟。二来溜溜的看上,会当溜溜的家哟。月亮弯弯,会当溜溜的家哟。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爱哟。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的求哟。月亮弯弯,任你溜溜的求哟。”
一曲溜溜的《康定情歌》蜚声中外,溜溜的康定城,溜溜的跑马山,唱得人心里红扑扑的,很多人都是奔着这首情歌来到康定。首届中国西部康定情歌节上,《康定情歌》当之无愧地选为“中国第一情歌”。我敢说在任何地方的情歌节上,《康定情歌》也是我们心中的第一情歌,把自己的心思唱进一首歌中,风声会帮我们传达。
《康定情歌》被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世界推荐的中国唯一一首民歌,成为世界十大经典情歌之一,让情歌超越世界和种族,成为地球人类的心灵之声。
《康定情歌》送上人类发往太空的宇宙飞船,作为人类寻找宇宙生命问候的声音,我们不知道地球之外的语言,但是歌声永远是相通的,歌声送去地球人的问候,告诉他们我们溜溜的云,我们溜溜的城,我们溜溜的人。
来到情歌飞扬的康定,追寻歌声飞扬的源头——
在跑马山顶,有着“康定活字典”之称的扎西央宗老人告诉我们,十几岁时在康定听见的《康定情歌》是这样唱的:“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端端溜溜的照在朵洛大姐的门,朵洛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会当溜溜的家来会为溜溜的人。”
老人已经八十多岁,唱起情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情歌永远让人年轻。
老人给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美好的传说,说康定城有一位卖松光的藏族姑娘名叫朵洛,长得漂亮美丽,举世无双,康定人称“松光西施”。每天早上她都要上街卖松光,康定人只要听见她叫卖松光的声音,都要打开门窗探出头来,有的是为了买松光,更多的是为了一睹“松光西施”的芳容。给美丽的朵洛唱一首歌表达大家的爱,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是在康定流传得最广的关于情歌的源头,一说起康定情歌,康定人总有滔滔不绝的话题。彩云之南的阿诗玛,青海湖的卓玛,桂林山水的刘三姐,康定城的朵洛,歌声中的美女永远年轻。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在康定,是人养了一方山水,是歌养了一方山水。
谁第一个唱出《康定情歌》?扎西央宗老人没有告诉我。
康定人告诉我们也有背脚汉子集体创作的说法。
从磨西到康定,背脚们(四川很多地方也喊背二哥、背老二)都要翻越雅家埂高山。怕出危险,他们常常十几人或几十人结伴而行,路途中唱背二歌是消除烦恼、提神鼓劲的最好办法。
背上背的背架子,手里提着打杵子,脚上穿的偏耳子,腰里插的扇笆子,口里衔的烟锅子,肩上搭的汗帕子,歇气休息唱山歌子。
歌声回荡山谷,一瞬间让我们穿越到几百年前的茶马古道,眼前呈现出当年那些路上的背二哥:背上背架,他们是背二;横起扁担,他们就是挑二;扛上木杠,他们是抬二。他们是这古道的跋涉者、守望者。
背脚们到了康定驷马桥一带就能看见跑马山的上空,在南郊稻子坝、老飞机场等地能更清楚地看见跑马山和康定城上空在云中浮起,善于现编现唱的背脚们心中自然有了歌。在他们的歌中,把不开阔的跑马山叫跑马溜溜;把窄小而长弯形的康定城叫溜溜城(因当时的康定城在河东的跑马山下);“月亮弯弯”指康定城的地形像弯弯月亮;把狭窄的云彩叫溜溜的云(因两边大山夹得紧,不开阔)。背脚们结合家乡“溜溜”这个词语,面对看到的山看到的云看到的人,你一句我一言凑合组唱而成。
《康定情歌》是一首唱在路上的歌。
说《康定情歌》是词作家创作的说法也有。
大约在1930年前,李依若在成都读大学,和一个同姓女同学恋爱,女同学是康定人。李依若和女友结伴到康定跑马山玩耍时,触景生情,根据湘西“溜溜调”编了一首《跑马歌》,唱给“李家溜溜的大姐”听,以示求爱(即后来的《康定情歌》)。但是家人和族人反对,这桩美丽的婚事没有成功,家里不给他钱读书,后来还全靠他的义父石体元(时任四川省财政厅厅长)和李姑娘的相助,才完成了大学学业。
1996年夏天,《甘孜报》悬赏万元寻找《康定情歌》作者的消息,在全国数十家报纸争相转载。其中自贡熊仲文、四川轻化工学院副教授宋方信等人都认为《康定情歌》作者是宣汉人李天禄(李依若),后《达州日报》四位记者深入实地寻访,探得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新证,刊发于《四川日报》副刊“天府周末”。
英雄不问出处,情歌不问来源,因为情歌已经唱遍大江南北,这是康定特有的地域文化孕育出的一枝奇葩。
康定作为川藏线上第一个带有爱情传说的小城,绝不仅仅因为《康定情歌》。
康定三山环绕,二水夹流。有山有水的地方,自然而然会有许多故事发生。不知是情歌的力量,还是跑马山和折多河的力量,走进康定城,小桥流水人家的优雅景致,被《康定情歌》牵着,在溜溜的康定城里漫步,折多河边依山而建的特色楼群,数不清的咖啡馆、小酒馆、藏式餐吧和比比皆是以“情歌”为名的商铺,让我们忘记了这是一座小城,仿佛置身于真正的一线城市。
我们总忘不了仰望星空,事实上在城市仰望星空是很奢侈的事情,高楼,雾霾,车声,在城市我们的视野和心野很难望见星空。在康定我们可以静静地仰望星空,星空是干净的,心是干净的,河水是干净的,那些星星仿佛就在头顶就在山顶,星河流淌的声音和身边折多河流淌的声音一样清澈。
小酒馆里飘来驻唱歌手的原创情歌,这些走南闯北的歌手一来到康定就不想再往前走,心中有唱不完的歌,小城,小河,雪山,给了他们无尽的创作激情。
河风阵阵轻拂,桥上盛开的黄色小花舞姿柔曼地摇曳,坐在花语桥上看河水奔流,看街景,仰望雕刻在高山上的佛像在星光下放射着祥瑞,耳际飘过藏语经文,偶尔还有转着经轮的长者擦身而过,他们带着温和的笑容,康定的一切都很祥和,祥和得让时光在此停留。我们忘记了大城市的喧嚣,忘记了烦恼,让心灵得到释放,变得不再紧张、压抑和不安,这是人生难得的慢时光。
每年农历五月十三日,康定举行赛马会,赛马的山自然就叫跑马山了。
农历四月初八(佛祖诞辰日),为康定喇嘛寺的禁斋会(俗称吃哑巴斋),康定人转大四方,出东关,登跑马山,过公主桥,经金刚、南无二寺,上子耳坡,越岭而下至北门返城,赛马会成为了转山会。
后来,政府把这两个节日合并为康定跑马山转山会,法定放假三天……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比遥远还遥远的宇宙啊,你听到了我们地球上爱的呼唤吗?
辽阔的西部是摆放思想的地方,也是情歌飞扬的地方,我走访过西部情歌地图上每一个情歌飞扬的地方。《在那遥远的地方》里面的爱情遥远得有些缥缈,《达坂城的姑娘》里面的爱情过于调皮,《蓝花花》里面的爱情过于凄凉,《小河淌水》里面的爱情美得有些不真实,《谁问槐花几时开》里面的爱情过于拘谨,只有《康定情歌》里面的爱情是真实的、坦荡的,就爱眼前有名有姓的山,就爱眼前有名有姓的人。
歌声飘起来,月亮升起来,篝火燃起来,马儿跑起来,美酒香起来。在诗一般梦一般的美好氛围里,美丽的爱情得到了净化和升华。就像爱情的氧吧,给你缺氧的爱情以生命;就像爱情的酒吧,给你低迷的爱情以火热。
爱情迷茫时,月光朗照你;
爱情失落时,情歌激动你……
奔着那永远的情歌,即使你没有机会走进康定,登上跑马山,哼唱一曲《康定情歌》吧——
心在歌声里,歌声在风里……
□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