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书

柳絮恍惚，我在你的裹挟中

一条河流穿过灯火，像换乘的地铁

一切都还没走失

我听到了真实的春天和风声

悲喜。我们不再年轻

放下隐喻

隐忍与忍耐

为病痛正骨，用耳朵、草木接引

卡顿的时间，大声哭出来

拯救这一排老柳树，下面的空椅子

坐满我们看不见的孤独，我寄存的爱

就是生活，需要沉默与距离

醒来，爱过之后

走了八千里，还有八千里

柳条抽打春风，流量自由飙升

我在江边，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只看见茂繁的青草，想起慌乱与追逐

清澈的水，带着我的余生

桃花山

在桃花山，旗袍队走

花伞走，风走

花也走，蝴蝶追着走

走着走着

时间变成了绿

阳光牵着我，我袖牵一条河流

一把纸扇舞动山川，隔岸桃花胭脂芳菲过来

新枝重现红粉往事，我握紧拳头

挺直半百弯曲之身

春天不衰败

桃花山，朴素乡亲和土地集体失语

风雨走得多急，它们抽打肋骨

撤除全部暗器，我被生擒

一朵桃花追赶另一朵桃花的陷阱

油菜花

一场场雨，淋开了油菜花

油菜花引来了蝴蝶纷飞

惹来了漫天的蜜蜂

这些身负绝学的家伙

将花儿搬运一空

一场春天的战争

一触即伤的花期

被养蜂人忘记

他们忘记了出生地

忘记了时间的更迭

只记住了过滤、采蜜

浩荡的春天，蜜蜂抬起了万吨花轿

它们走在莺歌燕舞的路上

也走向死亡的冥道

像花田那块菜花纹石头

遗忘了嫁娶与出殡

青草刮伤一个人的名字

雨水掀开春天，酝酿生僻词语

歌吟蜜蜂、蝴蝶，蚂蚁搬运电闪与雷鸣

风拖着画笔，阳光染着宣纸

一笔大写意，行云流水

滴答膨胀，腋芽钙化病灶

粗俗生活，花朵暖乎乎

人影相随，河水倒映

一根青草刮伤，一个人的名字

泪流满面，最简洁的减法

剩下风，对着你站着的心

吹洗，诗江湖

含孕潮汐，安放我的灵魂

春风斩

春天的风，把每个身体吹通

草活了，花开了，蜂蝶飞来飞去，大地歌声荡漾

命运的高度，被阳光金黄照着爱，我爱了又爱的人间

在温暖中，一次次交换忧伤与愉悦

体内的剥离，点燃烟火

□马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