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赶村去

版次:07    作者:2025年02月07日

□朱晓梅

过年,赶村是一种新时尚。赶村哪里去?未来三美村庄,乌木镇广子村。

抬眼望去,沥青路绕村蜿蜒。你慢慢走,和着人流。路那样踏实,村庄那样红火。红灯笼、红对联,红了乡村的岁月。房屋有了怀旧故事的精美墙绘,打卡人就有迷恋地。“梦回80”,那个时代的电话、电视、马灯,在墙壁上牵引着你的脚步。墙上有了画,村庄的色彩丰富起来,它将过去、现在、未来连接成线,将生活演绎成美好的童话。一条小巷,两侧的墙面全是画,墙面静止却又灵动,浮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手指摩挲上去,坚硬又柔软。对面一对情侣牵手而来,温馨得巷子都柔软了三分。突然想起《西米巷》,又想起戴望舒的《雨巷》。过去城市巷子多,有唱不完的悲欢离合。农村一般敞亮,山歌横陈于山野之上,很少有巷子人家。广子村有了巷子,也就有了流淌的爱情。你可以从热闹走进宁静,又可以从宁静复到热闹。这巷子不长,走出去,又是朗朗日光。屋前坝上,有砍南瓜喂鸡的农人,也有眯眼晒太阳的老太婆,穿着暗红的棉袄,这是那个被许多摄影家拍摄过的笑得开怀的老人吗?

金黄的银杏树矗立路旁,五色格桑花缀于绿草间。一片荷田,枯叶残梗,碎影在水里与云与树纠缠,别有一番情趣。农人不会留得残荷听雨声,他们听的是节气的脚步,留的是来年的希望。百岛湖畔离这并不远,我幺姑年轻就爱去湖畔挖藕。年年挖,挖不尽。那藕又细又长,像她的人生,瘦弱而七疮八孔,却丝丝绵长。她生了女儿受到姑父的打骂,父亲和叔叔跑到她家给撑腰,姑父保证好好待她,没过几天又故态萌发。我还记得她大着肚子躲在爷爷家被抓回去时的凄厉呼号,听说打下一对成形的男胎。过了好几年,她咬牙生了二胎,个中故事复杂,最后抱回家的是女娃。小女儿高挑白净,比姐姐高出好大一截,美了八九分。好在,女儿孝顺,今年春节给她办了整十寿宴,她穿着土得掉渣的大红棉袄,满脸喜气。大女儿接她家住养老已好些年,老家的房屋颓败了,表妹说要回去修屋,修成广子村这样的房屋。荷田对面有七八座房屋,白墙黑瓦;后面的绿坡,“波浪起伏”,俨然江南山水画。以后,会有更多的村庄变成广子村,会有更多的村庄抚慰我们荒芜的心灵。

有水的村庄是幸福的。那张明媚的“我是一个幸福的农民”的广告牌下鲜花怒放,这是广子村的宣言。广子村有河,潺潺绕村。文友蒋小林是广子村人,吹嘘河流与桥的故事头头是道,能扯到修炼上天的神龙上去。据说河上有巨大广子石,宽一米,长六米,再大的水也漫不上去。河上有一桥,名曰“回龙桥”,也是他移花接木推荐于书记的。我们在桥上漫步,望河水、冬水田、菜地,也望兴奋地跑来跳去的孩童、如龟样整齐排列在停车场的车辆。抖音里有人抱怨到广子村两里路走了一个小时,有回复很中国:过年哪里不堵?那日在拥挤的路上听人打电话“走路都要排队”,不禁莞尔。中国的年,因为人,有了生气。广子村也有摊,你要买土特产,这里的够味。少年的我如那些孩子一样奔跑,向着那滑梯、跷跷板,向着那糖葫芦、棉花糖,而今我已学会放慢脚步,时光的印痕就更深一些。河流圈着水田,水田里有龙虾,虾稻综合种养声名远扬。广子村的盛誉,很大程度要感谢小龙虾,龙虾产业已然成了村庄的“龙头”企业。竹城大儒做《龙虾赋》云:“君不见,百虾宴美味佳肴,无穷香辣飨食客。”你可做一回饕餮,绝无人笑话。

村里也有火锅、咖啡、农家宴,土洋你来选。想听拂晓鸡鸣,民宿大开怀抱。如果不怕山路曲折,再邀车上山去看“竹海之眼”。新年四川农民工春晚,两个分会场,其一是广子村。有了这张闪亮的名片,广子村红得震天响。

午后的阳光很静,还有车辆前仆后继而来。有人走马观花逛了一圈,没发现想象中的奇幻,有点失望。我来过这里许多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体验。就像走东湖,走了那么多回,也不曾厌倦。年节下的村庄人更多,比平时更添了烟火,因为有千里之外的游子,带回来思念和问候。我也好想在这里有一块田,种完太阳就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