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6 作者:2021年01月01日
在川东北一带,人们把冬至这天作为杀年猪日,说冬至这天杀的过年猪,色香肉美耐贮藏。于是乎,每到冬至这天,乡下四处皆闻杀猪声,辛苦了一年的乡民带着喜悦,将自己千瓢食万瓢汤喂肥的猪儿宰杀,待春节食用。
儿时记忆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山乡农村,生活十分艰苦,但无论如何父母也要喂一头猪过年。只要每年正月一过,母亲便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让父亲起个大早,步行10多公里乡村小路,到乡场上的猪儿市场买回小猪崽喂养。小猪崽买回家后,我们兄弟姊妹的事便多了起来,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背着背篼到山坡野地、田边地角去割猪草回家,再由母亲用刀宰碎,放进大铁锅里焖煮后喂猪。由于没有粮食和饲料喂养,一年下来,一头活猪一般100斤左右,宰杀后净肉只有70来斤。
那时不兴交税,吃半交半,也就是说年猪宰杀后自己只能吃半边,另半边要上交乡食品站统一计划供应。所以每年冬至一到,杀猪的屠夫特别吃香,主人家好烟好酒伺候着,都希望屠夫刀下留情,在剖猪分边时刀走偏锋,将自家吃的这半硬边多划一点,让一家人能多吃一餐两餐。因为硬边背脊骨在上面自己吃,软边肉多交国家。
儿时,但逢家里杀猪,我们心里特别高兴,放了学就飞一般地往家跑,此时,年猪已烫剐分边结束,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已上桌。屠夫坐在上首,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桌上血旺、猪肝、瘦肉都有,虽然分量少了点,但对于一年难吃上几回肉的我们来说,也是难得的一次打“牙祭”了。
后来,农村责任制落实到户,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所杀的年猪膘肥体壮,烫、剐、剔、剖结束后,一般净肉都在200斤左右。这时的食品站已经解体了,再不用吃半交半,交上八块钱的屠宰税就了事。再后来,也不用交屠宰税了,吃肉对于人们来说已不再是稀罕事,冬至前后杀头猪,将其腌制熏腊,来年的冬至,家家都还有剩余的陈腊货。
每当冬至年猪宰杀后,母亲都要忙活好几天。先是将切成块的猪肉放在瓦钵内用盐腌制,直到肉内都浸进了盐水,再洗尽去毛后,放在自家土灶上用谷糠和柏树枝熏制。母亲将猪瘦肉用来灌香肠;将猪肝切成块,用细竹丝串起挂在灶屋头,让柴灶里冒出的烟火将其烤干;将猪肚切成片撒上花椒面、辣椒面和食盐,再用麻丝捆缠成肚花……总之,母亲将猪身上的东西变换做成十几个花样菜品,我们吃起来麻辣可口,腊香味十足,回味无穷。
冬至一过,春节就越来越近了。杀了年猪后,伴随着熏肉飘香,人们便开始准备其他过年的物什。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开始回家过年,一年的拼搏和艰辛,在过年的喜气中、在家人和亲朋好友的团聚中淡忘,有的只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期盼。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年复一年,岁月总是在季节的交替变换中,带着乡愁悄悄从指缝中溜走,在重重叠叠的记忆中,留下的只是温馨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