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属猴，长得还真像猴样。都三十来岁了，走路蹦蹦跳跳，高兴时手舞足蹈，时不时来一个《西游记》里那个或称猴王或称猴精的悟空，一手加在额前，一手背在背后，两手成S型。

    妻子爱打牌，因为有了身孕，干脆没让她上班，由她天天打。有时在家对面打，有时在小区大门口旁边的茶馆里打，再远一点就是农贸市场那里的麻将馆打。到底哪家打？看情况分心情，如果在小区里和某个不耿直的人相遇牌桌，那么下次就不会再去那儿了，得歇上好几天。哪天把这事忘了，或者另外一家麻馆遇上不耿直的人时，又才重新转回来。

    属猴的妻子打麻将也是一幅猴样，自己和牌早，趴在桌上看上家，瞟下家，脑袋扭来扭去，眼睛溜溜转，或者双手叩桌面，像弹琴，一副洋洋自得样。

    突然有一天，属猴的妻子不再像猴了。

    冬天冷，早晨，我们还窝在被窝里，农贸市场那个麻将馆的王老板就打电话来邀约：来了吗？妻子无奈，答应得非常勉强，隔十分钟。十分钟过去了，电话再来，来了吗？妻子这才不情愿地起床，心里一个劲地埋怨，老王头真是，还让人休不休息啊？我自个儿不知道来吗？要你催，要你喊？

    中午，刚吃完饭，刚坐下来休息，电话又来了，又是王老板来邀打牌。妻不胜其烦。

    老王打的电话越多，妻越不高兴了。我生气了，对妻说，一句话，我不空，或者我不来你那儿了，不就完了？妻摇摇头，就是不照我的说，还得跟那个老头哆嗦半天。

    一天，王老头又来电话，妻子干脆不接。王老头打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不再打，刚准备睡下时，咚咚咚地有人敲门。

    是老王，打听着找到家来了，还提着一袋水果。

    老王手按在胸口，喘着粗气，也不说打牌的事，说，看到你，我放心了。我打了好久的电话哟，没接，我还以为你家有什么事呢，不放心，来看看。

    妻撒了个谎，长长地噢了声，多半手机设成静音了吧，听不到。

    妻跟在老王后面，出门了。我站在门槛上看，妻子一副咬牙切齿样，握着的拳头不时朝老王头上比划。看着妻的背影，我很不理解，不是说下午去滨河路转吗？

    晚上，我问妻，你这猴最近是咋了，有点不像猴样了。

    妻几次欲言又止，我还是猴啊，只是——半天，妻终于说出来，不是林间猴了。我一下来了兴致，靠她更近，难道还有人豢养你？

    妻一脸羞涩，这才道出原委：前不久，王老头给她封了一个红包，说是提前送给妻肚子里的小宝宝的。妻没来得及拒绝，王老头就走了。她说她当时没在意，才几百块钱嘛，哪想对方就天天不停地打电话邀她打牌，有时根本不想打……可收了人家的红包啊，不字说不出口。

    正想嘲笑她，不想妻子变了脸，倒训斥我来了：你小子听好，你在机关上班，再小的便宜休得贪占，小心像我一样绳子拴着被别人牵在手里……

    □李佑伦